最后一次开堂的前一晚,她去了牢房,亲自探望罪犯郑天,一张纵欲无度的脸,一副油腻肥胖的身材。她压下心中的恶心和不适,走到他的面前。
“郑天,你还不肯认罪?”她竖着眉,重重的拍了下堂木。
“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我真的没杀人!!真的没有!”郑天吼叫道,面孔因吼叫变得额外扭曲。
“是吗?那日你醉醺醺的从酒馆处理,见到路边的乞丐王哑巴就踢了他一脚,他被你踢倒的地方刚好挡住了你的路,你一不顺心就把他往死里打,路人拦也拦不住,打死之后才大大咧咧的回家。一条不值钱的人命对吧?你认为这是小事对吧?”
“大人真冤枉啊!那不是我打的!!他的死跟我没任何关系,我又不认识他,干嘛要打他!”
“仵作验过尸体,就是打伤致死,你说你没打,可是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别睁眼说瞎话好吗!”她扭头,对身后的衙役说吩咐,”把桶抬进来。“
郑天有些好奇,一桶满满的水,是用来做什么的,接着就变成了恐惧。两个衙役压着他把他的头往水桶里按进去,过一会儿再拉出来,接着又按进去,冬天的井水冰冷刺骨,来回几次之后,郑天再也受不住,哭着喊着大叫饶命。
杨遇一脸平静的看着他,很冷淡的说道:“这一晚上,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还不如早认罪早解脱,人在做,天在看,杀人偿命,你跑不掉的。”
说完又让衙役把他的整个头浸入水中,过了好一会儿,才把他拉出来,郑天已经挣扎的精疲力竭,他断断续续的说道:“大人.....我.....我认罪.....是我打死的.....”
接着顺利的签字画押。
第二日上午,开堂审理,罪犯郑天已经认罪画押,不日处斩,反水做伪证的证人因品行不佳统一逐出本县,不得返回。
宣判之后,在堂内堂外引起了轩然大波,下属的惊慌失措,家属的哭闹大叫,围观群众的议论纷纷。杨遇理了理身上的官服,在吵闹中退回了后堂,无论他人怎么议论,她都得坚持自己的原则,错就是错,对就是对,错了就要接受惩罚。
她喝了口热茶,暖了暖胃,披上丫鬟送上的外套,没过一会儿,县丞高末,县尉周淮也都到了后堂,然后开始老气横秋的分析利弊,泡沫星子满天飞,一句话,这案子不该这么判,毕竟人命有贵贱之别。张师爷待围观群众和家属离去,也来到了后堂发表自己不赞同的观点。
杨遇面无表情的听他们说完,心中并没有感觉到不耐烦,他们在官场比自己待的久,为人处事也比自己圆滑,站在这个时代来看他们说的并无道理,她理解。但是他们一副副大人教育小孩子的姿势太过难看,杨遇开口说话音量提高了很多,“杀人偿命的道理你们不懂吗?如果怕得罪人就不要选择做官,既然做官就有一定的原则,好好的为人民做事,为人民除害。”她语气放的很慢,眼神冷冰冰的扫向在座的各位。“你们处处为罪犯说话,让本县令不得不的怀疑你们与郑家的关系真有这么好吗?”
剩余三人的脸色微变,再多说什么便有了被贿赂的嫌疑,齐刷刷的都选择了告辞。
杨遇叹了口气,慢悠悠的渡步回了房里。
三日后,郑天被送上了刑场,由杨遇亲自扔了斩牌,行刑顺利的不可思议,杨遇还以为会有劫持罪犯等戏码呢!看来郑家也不想把脸面撕的太难看。
此案自然引起了全县人民的关注,行刑之后依旧被议论了多日,有骂的,有夸的,但更多的人对这个铁面无私又神秘莫测的新县令抱了很大的好奇心。
伪县令杨遇依旧大门不出,淡然的宅在县衙,对外界的评价和议论丝毫的不关心。
天气冷的不像话,杨遇依靠着火炉生活着,当清县一场雪来临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为了转移对寒冷的恐惧,杨遇开始琢磨着干些实事。
很快她就有了想法,搓了搓手,用毛笔再纸上做了一个计划书,随后令人叫来了周淮和张师爷。周淮年轻,而且是标准的读书人,张师爷比较能干些实事儿,有他们做帮手应该会好很多。
二人迎着雪花很快的到了书房,行礼之后,杨遇安排他们就坐。
“有些事情想跟你们说下,顺便听听你们的想法。”
“大人请讲。”二人整容道。
“是这样的,本县虽说发展的还算不错,但是依旧有很多贫民百姓家的孩子上不了学堂,为了多培养些本县的人才,我打算办一所希望书院,让贫困子弟到这里读书。”杨遇说话的语气很快很轻,但是让张师爷和周淮听的热血沸腾。
“太好了,这个主意太好了!”周淮高兴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杨遇翘起了大拇指。
张师爷心里也很高兴,但毕竟上了年龄,喜怒更习惯放在心里。这主意毕竟是造福百姓的好事,可是很快他又担忧起来,这件事情实施起来并不简单啊,可以说是非常困难,尤其是资金方便,一层一层的上级不一定发放的下来。
“可是,大人,培养学子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
周淮脸立即垮了下来,这个问题才是关键啊,没有资金,再好的想法也没办法实施的。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到了,资金的话可以募捐,让商户和富豪做慈善,每年做一次,每年招一次学子。我做了详细的计划书,你们看下。”
周淮接过薄薄的一张纸,张师爷也凑了过去,两人研究了半响。
杨遇的计划是,先办个书院试试看,效果好的话,再各个乡镇也可以办下去,关于募捐她也丝毫不担心,商家都精明的很,此事一旦宣扬出去,很快会轰动起来,此时募捐正好是广而告之的好机会,为自己的生意赢得一个好口碑。
“大人真的是聪慧过人。”张师爷由衷的赞扬道。
“大人真的是个好官。”周淮感动的热泪盈眶。
杨遇淡定的摆了摆手,“真正需要实施这件事的还要靠你们,周县尉你和高县丞把这件好消息发公告到全县,然后着手开始召集学子,切记一定要好好了解情况,确定属于贫户才可以报名。截止时间到年底吧,按五到十岁的年龄招,顺利的话,过完年就开学。张师爷就负责商户的事情,告诉他们每月底都会在榜上公布捐款排名。”
“大人放心。”两人都很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开始行动。
“对了,这件事情不要保密,最好人人皆知。”杨遇最后吩咐。
她第一次做这样的大事,心中也是万分忐忑,真怕做的不好了,辜负了众人。
周淮和张师爷告辞之后,迫不及待的各自行动了。杨遇也有事情要做,她让衙役去分头找几处院落,自己方便做参考和对比。
县衙的人瞬间就忙活了起来,人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干的热火朝天,毕竟这种惠民的事儿说不定会改变很多人的一辈子。
杨遇参考了许久,最终选定了城北的一处院落。她忙活儿的同时,下属每天都回过来做汇报。
刚开始的一两天,很多贫困百姓都不太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一直持观望态度,但终究有人耐不住好奇,抱着试试的态度到了县衙报了名,然后典史就待着衙役到了家里考察了情况,接着就安排了入学的事情。有了第一个尝试,接着就顺利了很多,贫户报名的学子汹涌而至,衙役们忙的脚不离地。报上名的子弟由家人拎着到县衙门口磕头致谢。
如杨遇所想,这件事引起的轰动太大了,甚至超乎了她的想象。不仅仅县城的人,乡镇的人还有临县的人都有慕名而来。
但是募捐的事情,就有点虐了,三天都过了,都没有一家商户募捐。张师爷愁的头发又白了好几根,在杨遇面墙恨不得以死谢罪。
杨遇安慰他说,再等等看。
募捐才是事情的关键,她没办法想象若是资金不到位会有什么后果。
她连这几日也是没睡好觉。
事情的转机也是让她万万没想到,也让众人没有料到,第一个上门捐款的人竟然是几个乞丐。
见到杨遇,几个人都纷纷跪了下去。
他们没有什么文化,穿的破破烂烂,话都说不好,但杨遇却听清楚了他们要表达的意思。他们几个是王哑巴的朋友,关系不错,死后为王哑巴哭过一场后,却没想到上任的县令帮他报了仇,除了感激他们无以为报,现在县令大人做好事,他们第一个表示支持,把这几日讨来的钱都捐了出来。
看着一碗脏兮兮的铜板,杨遇心里五味参杂。
唉,人在做,天在看呐。
她说:“未来的学子会感谢今日付出的你们。”
这句话像鸟一样飞快的传了出去,次日城榜上就写上了几个乞丐的名字,以及捐款金额一两二百钱,很多百姓开始骂商户和富豪,还不如乞丐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