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咬住下嘴唇,老者的态度一目了然,他并不准备对给予来人一丝同情。
唐玉霜顿时感到莫大的委屈,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眼泪下一秒就要掉下来,这一小会儿的时间大堂里没有任何声音,只听得到唐玉霜深呼吸的声音,直到她的情绪慢慢缓和,这时孙耀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如果唐玉霜表现出软弱,那她就直接失去了这次机会。
在老者面前,孙耀是没有话语权的,即使他作为孙家的大家长,但这老者可是他的父亲,是十方棍派的掌门人——孙无权。
“我虽然不再是沧寒殿长公主,但我是唐小幽的亲生女儿,吴唐龙的亲生妹妹,当初哥哥的死你们孙家并没有给我们一个交代,现在我就是来讨这个交代。”
“孙家已经给过了,我们付出了很多,那时的沧寒殿殿主也没有再追究什么,孙家没必要再给你们什么了。”孙无权说出了不争的事实,孙家当年补偿了沧寒殿非常多,孙家与沧寒殿早就没了瓜葛。
“那是你们补偿沧寒殿的!是为了沧寒殿死去的那些武者和沧寒殿的太子!而我来讨的是你们对我们这个家的交代,是为了我的死去的哥哥,为了因此患上心病而去世的父亲,为了现在被关在冷宫中的母亲,为了无家可归的我!”
唐玉霜激动地控诉着,眼泪在眼中打转却不曾流出,她在为了她遭受的一切和无法破镜重圆的家争取一个说法,她不能胆怯。
“孙家对这一切都忏悔着。”孙无权还是露出了同情,“但是就像我说的,孙家当年给过交代了,包括给‘银后’的交代,要庇护长公主一辈子,且赠于了她一束木棂根。”
“如今长公主已不复存在,至于你,自然无法得到什么。”
好一个不复存在,这是铁了心不想对唐玉霜负责,越子游心想今天在孙家能获得多少,就看唐玉霜有多少本事了。
“母亲唤我便是长公主,母亲所指亦是我,何曾说过长公主是沧寒殿的那个长公主?”唐玉霜可不知道她的母亲当初有没有带上沧寒殿,可她现如今也只好赌一赌,幸运的是唐小幽确实说的是长公主,没有提沧寒殿。
“确实,银后只提到了长公主,未曾提及沧寒殿,那么你怎么证明你是银后之女呢?凭你的样貌?外界见过长公主的人可没几个,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耀儿也忘了那小女孩的模样吧?”
唐玉霜看向孙耀,很是疑惑,要知道唐玉霜小时候与孙耀见面的次数可不少,而且孙无权也是见过她的,多少还对她有些喜爱,就算过去了几年的时间,但他们都是修为极高的武者,仅凭气息也能知道她就是本人吧。
“是。”
越子游这时意识到,孙家并不是在刻意刁难唐玉霜,至少孙无权不是,否则孙耀怎么可能会附和前者的话,他肯定是想帮助唐玉霜的,现在怎会不承认唐玉霜的真实性。
此时他们毕竟代表的是整个孙家,唐玉霜的身份如此敏感,如果轻易就庇护了她,一旦唐玉霜给孙家带来了不好的影响,那必然会导致孙家其他人的不满,到时候还可能对唐玉霜不利。
站在大堂中的人感到短暂的不解后,也立马意识到了缘由,唐玉霜摘下头上的发簪,长发散落下来,从脚边蔓延向四处。
“这是母亲赠于我的发簪,我的武脉也与母亲一样是头发。”
“这支发簪确实属于银后,银后的武脉当然也是头发,你如何拿到的发簪没人知晓,头发也是黑色的。”
咚!
唐玉霜拿出一面盾牌立在地上,盾牌几乎和她一样高,寒气包裹着盾牌,大堂的温度随着盾牌的出现骤降。
“那您记得这面盾牌么?!”
“这是......吴唐龙的盾,可......”孙无权话没说完,一股炙烈的气息冲进了大堂,那气息经过越子游时都快要将他点燃了,所幸唐玉霜站在盾牌旁边没有受到威胁。
待越子游回过神看向大堂时,唐玉霜面前多了一个人,那人脸上也写着悲伤,好像现在没几个人是开心的。
“封寒盾......”那人先盯着盾牌看了许久,之后才注意到小女孩,“小雪,你......还好吗?”
“念世,出去。”
那人听到孙无权的话,深深看了盾牌一眼,还是走出了大堂,和越子游一样站在外面,拳头紧握,眼神复杂地看着大堂中间。
孙念世,孙念尘的哥哥,为了暗中保护孙念尘而来的楚阳,他也是吴唐龙的好兄弟,曾经两个人都是那一代年轻武者中的佼佼者,在武者世界还留下了“铿锵冰火”的称号,现在却只是过往云烟。
“我需要你自身的东西来证明身份,而不是这些给予。”
难以忍受的压迫感使唐玉霜无法呼吸,随之而来的是眩晕感,弱小的身躯轻微地摇摆着,像要随时倒下一般。
“吾以为,长公主应该足够勇敢,百伶百俐,不屈不饶,还有极佳的天赋。”这便是孙无权考验的本质,孙家希望他们收留的不会是个只会愤世嫉俗,却始终无所作为的人。
面对威压,唐玉霜一点点地弯下了腰,她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无法集中精神,在自己据理力争的过程中,情绪难免会有影响,这使她在感受到压力的那一刻就快扛不住。
孙耀与孙念世的脸庞都不自觉地紧张,他们是孙家最希望能给到唐玉霜帮助的人,可他们也是这个家族中最关注的人,所以他们的一举一行都要先考虑对家族的影响,不可能一意孤行。
啊!!!
鬼啸声充斥了整个大堂,凄厉而愤怒。
唐玉霜此时的瞳孔漆黑而无神,面孔惨白,黑发凌乱。
尖鬼鸣!发鬼!
当了解到唐玉霜的武脉后,越子游就觉得尖鬼鸣很契合她,便让她学了下来,只不过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施展。
大堂中似出现了一个厉鬼,每个人的面色都不再平淡,并不是尖鬼鸣的效果影响到了他们,而是单纯看到眼前那样好看的小姑娘突然变得如鬼一样,这让他们感到一丝惊恐。
唐玉霜也凭借武技与武脉的爆发站直了身,只是看上去很狼狈,她感受到每个人异样的眼光,如长针一般将她刺穿,又害怕地用手虚遮住脸部。
“把盾拿起来吧。”孙无权面无表情说着。
盾牌就立在唐玉霜面前,可她不愿放下自己的手去拿盾牌,那样会被人看到自己的脸,如果她卸下武脉又无法顶住威压,仅剩下的自尊心充满了无力。
门外的人走了进来,当脚踏进大堂时重重地踩在地上,此时越子游也感受到了那巨石般的压力,只不过他还能缓慢的移动,凭着毅力。
待他来到唐玉霜身边,已经过去了一分钟,整个过程压力都在一点点增加,不过只是针对越子游,没有人阻止他,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孙无权默许的。
老者没有说必须谁拿起盾牌,他又站在门口,来都来了总得干点什么,正常情况下越子游是懒得插手的,但唐玉霜毕竟是他认同的“伙伴”,也不好袖手旁观。
越子游一手抓住盾牌,寒意侵袭全身,只是触碰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就僵住了,动弹不得。幽蓝的火焰冒出,火焰爬满了全身,也仅仅缓和了一分,越子游已经感受到了肉体被冰冻后带来的痛感,感知也变得麻木。
“将来!火妖!”
一枚“将”字棋亮起,越子游的左眼燃气赤红的火焰。
“将”字棋的特性就是复制他人的能力,且是百分百复制,不过条件是需要那个人的真血,而且作用时间是随修为增长的,以越子游现在的修为连半分钟都坚持不了。
幽蓝色的火焰被红色的火焰覆盖,红色火焰带来的灼热感让越子游好了不少,趁着火焰与寒冷的抵消,越子游用力一提,盾牌却未动一丝一毫,老者的威压一样覆盖了盾牌,他现在的力量完全拿不起来。
压力和寒冷让越子游有些吃不消,在用力的时候还会给他带来撕裂的剧痛,这让他更加后悔插手了这件事。
霸!
气势散开,元力层层叠加,化作越子游纯粹的脉力,但还是不够拿起盾牌。
越子游另一只手对着前方推出一掌,又打出一拳。
“喝!”
那一丈一打让越子游的力量顿时倍增,最后将盾牌提起了一寸。
威压在这一刻消失不见,唐玉霜将盾牌收回了发簪,也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越子游身上的火焰同时散去,“将”字棋的作用时间也到了,两人低着头,喘着气,汗滴浸湿了内层的衣服。
“现在,孙家会永远庇护你,唐玉霜。”
“我要的不只是你们的庇护......”
孙无权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挑眉询问。
“在此后的某一日,孙家要登上沧寒殿,保护我的母亲,并且擒下吴申!”
“这是同时在以孙念尘的命要求孙家,没有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