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内很黑,只有天空中偶尔划过闪电时,借着乍起的光亮才能看的清楚。
“霄…霄哥儿!”
牛二壮起胆气,试探着轻唤了一声。
躲在床下的张凌霄犹豫了一下。
其实他现在有两个选择,继续装作快要死掉的样子,给牛二壮胆来杀自己。或是冲床底跳将出来怒吼一声,估计牛二一定会被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可牛二一旦跑掉,便会惊动王管家和张凌云,这将对接下来的计划十分不利。
而若是继续伪装让牛二动手的话,牛二就将成为自己第一个手刃的对象。
其实到目前为止,自己都没有非杀牛二不可的理由。
但牛二只要动手,理由便足够充分了。
犹豫了一下后,张凌霄还是狠下心来,哑着嗓子发出了嗬嗬的声音,同时眼睛紧紧盯着牛二的一举一动。
“牛二啊!你的生死可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若你一定要对我下手,可就莫要怪我了啊!”
听到熟悉的嗬嗬声后,牛二的身子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该死的!你怎么就不自己死掉呢!”
心中暗暗咒骂了一句,牛二朝着床铺的位置走了过来。
李管事特意交代,张凌霄这个野种必须要死的自然一些,不能再有新添的外伤。
思来想去,捂死他应该就是最理想的方法了。
来到床铺旁边,恰巧此时天空中划过一道雪亮的闪电,将柴房内照映的明晃晃的。
闪电来得快,去的也快,牛二只来得及看清楚被子下面有一头是凸起的,想来应该就是霄哥儿的脑袋了。
牛二未及多想张凌霄为何是蒙着头睡觉,两手便对着大约是嘴巴的位置,使出浑身的力气狠狠压了下去。
“霄哥儿莫要怨我,反正你早晚都是死,莫不如就送兄弟我一场富贵吧。以后的清明中元,兄弟我一定记得多给你烧写纸钱。”
“咔擦!”
天空中骤然响起一声炸雷,吓得牛二一个哆嗦。
而张凌霄则是趁机从床底钻了出来,站在了牛二的身后。
看着牛二犹自嘟嘟囔囔的和床上的稻草人较劲,张凌霄突然伸手抓住牛二的头发朝怀里一拽,锋利的柴刀抵住了牛二的咽喉。
“敢叫就一刀切了你!”
张凌霄压低了声音在牛二的耳边威胁道。
随即却是感觉怀中的牛二身体一沉,靠倒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了。
一股屎尿的臭气传入张凌霄的鼻中。
牛二这家伙竟是被吓昏过去了,而且…而且还失禁了。
“窝囊废!”
张凌霄暗骂一声,将牛二推倒在床上,想了一下后,取来一只破碗去接了些雨水,然后泼在牛二的脸上。
被冰凉的雨水一激,牛二打个了激灵清醒过来,在看到张凌霄忽明忽暗,满是杀意的脸庞,顿时吓得怪叫一声浑身抽搐,又有昏过去的迹象。
“啪!”
张凌霄实在有些拿这个窝囊废没办法了,自己是要杀人的好不好,怎么还改行干起急救来了。
一记耳光扇了过去,牛二果然老实多了,看向张凌霄的双眼之中写满了恐惧。
张凌霄没时间跟他废话,将柴刀逼在牛二的喉咙上,厉声问道。
“是谁派你来的?”
“嗬~嗬~嗬!”
牛二嘴唇打着哆嗦,张了几下嘴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啪!”
张凌霄又是一记耳光下去,牛二立刻嘴不抖了,心不跳了,精神也清爽了许多。
“霄哥儿啊!我也是被逼无奈啊,都是李管事唆使啊。冤有头债有主,您大人大量就放过我吧!呜呜呜!”
“李管事?”
张凌霄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
“可是灶房的那个李管事?”
“对对对!就是那个杀千刀的老东西。”
牛二忙不迭的点头。
张凌霄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又扯出一个李管事来,原本以为只有张凌云和王管家,费事询问牛二也不过是想做最终的确认。
不过也无所谓了,多杀一个也没多大关系。
想罢,手中柴刀一抹,身子急速向后退去。
牛二没想到张凌霄如此决绝,惊恐的双眼瞪得老大,双手慌乱的想要捂住颈间的伤口,却只是枉然。
血液如同喷泉一般从伤口处喷射而出,发出噗噗的声响。
张凌霄退的够快够及时,身上没有沾染到血迹。
满身鲜血一脸绝望的牛二,瘫倒在床上,身子不时的抽搐。
张凌霄突然感到胸腹间泛起了恶心,抑制不住的想要呕吐。
不再理会将死的牛二,张凌霄冲出柴房,一头扎进了雨幕之中。
冰凉密集的雨水将张凌霄本就破烂的衣衫瞬间打透,身体被寒意包裹。
张凌霄却是因此变得好受了一些,胸腹间的恶心感退去,头脑重新恢复了理智冷静。
将牛二临死前绝望的眼神和喷涌的鲜血这些画面从脑海中抹去,张凌霄一面辨识着去往李管事住处的道路,一面在脑海中完善自己的复仇计划。
计划很简陋,模仿牛二的声音诈开李管事的门,杀了他。
然后再如法炮制去杀王管家和张凌云。
至于杀完人后怎么办,张凌霄则是没做考虑。
有机会就逃,逃不掉就死。
弄死了四个,怎么算自己都不亏本,甚至说得上血赚了!
张府很大,加上雨势猛,光线不好,赶到李管事房前花去了一刻钟的时间。
“叩叩叩!”
张凌霄握紧柴刀,稳定了一下心神后,叩响了门环。
“谁呀?”
屋子里面亮着灯光,估计李管事也在等着牛二传回好消息。
“是我啊!牛二!”
张凌霄学着牛二的腔调,低声答道。学的不是很像,但好在有雨声遮掩,不仔细听的话却是分辨不出来的。
屋子里面传出昔昔索索的穿衣声,随后便有脚步声靠近。
“吱呀!”
房门刚一打开,李管事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怎么样?那个野种死了吗?”
没有等到牛二的回答,眼中却是亮起一道雪亮的刀光。
柴刀横斩而出,斩破雨幕,割开咽喉。
李管事此时的表情与牛二一模一样,双手死命的捂住被割开的喉咙,满脸不敢置信的神色。
李管事身体不受控制的仰倒,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第二个!还有两个!”
张凌霄转身欲走,屋子里面却是又传出走动的声音。
“屋里还有人?”
突然出现的变故,让张凌霄有些措手不及。
据他所知,李管事的妻子儿女都被安置在了府外,就连他自己也不是经常住在府内。屋子里怎么会还有人?
难道…王管家也在!
心念电转之间,张凌霄就已有了猜测。
李管事和王管家是一丘之貉,二人都是张凌云的死忠,二人凑在一起等候牛二得手的消息也是极有可能的。
即是如此,倒是省了好些腿脚。
想罢,张凌霄朝屋里冲去,想要给王管家一个突然袭击。
与已经死于刀下的牛二、李管事都是普通人不同,王管家是一名武者。
原来的那个张凌霄对这些事情不是很上心,只是偶尔听一些下人闲聊听到过,王管家好像是什么一阶初段的武者。
一阶初段是什么水平,张凌霄不清楚,但估计一定要比牛二和李管事难杀就是了。
既然难杀,能否攻其不备就变得十分重要。
张凌霄刚刚冲进屋子,正好里屋的门帘被掀开,一张面孔显露出来。
“怎么是你!”
一打照面,二人同时看清了对方的面孔。
任张凌霄如何猜测,都没猜到躲在李管事屋子里的人竟是一位老相识,张凌云的贴身丫鬟秀荷。
秀荷的身上裹着一张薄被,冷不丁的见到张凌霄手持利刃满身杀气的凶悍模样,先是一愣,随后便要张嘴尖叫。
张凌霄那会让这个臭女人破坏了自己的复仇大计,急忙柴刀在手中一转,将没有锋刃的一端敲在秀荷的脑袋上。
秀荷哎呀叫唤一声被敲晕过去,裹着的薄被也掉落在地上,露出了里面光润如同白玉一般的身体。
见到这幅光景,张凌霄便明白秀荷为什么会在李管事的房中了。
奸夫**啊!
按理说秀荷勉强也算张凌霄的仇人之一,可是对女人下杀手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犹豫了一下,张凌霄叹了口气,用薄被将秀荷包好,放回到了里屋的床上。
然后取过一件衣裳割成布条,将秀荷捆绑了起来,最里面也塞进了一块破布。
吹熄了油灯,张凌霄走出屋子,闭上眼睛,任凭雨水浇打冲刷。
刚刚斩出一刀割断李管事咽喉的时候,张凌霄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十分玄妙的感觉。
那一刻,张凌霄的眼睛似乎变得格外明亮,眼前的一切事物都看的清楚无比。
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变得异常缓慢,李管事表情的变化,无数雨滴的降落,在他的眼中都变成了慢动作。
他看到刀锋挥动的过程中,斩碎了数不尽的雨水,在雨幕中形成了一道真空的轨迹。
在那一刻,张凌霄甚至产生了自己能够劈碎一切的明悟。
那种感觉很玄妙,有些抓不住头绪,但却始终在心头萦绕。
几分钟后,张凌霄突的睁开双眼,挥动柴刀对着面前的雨幕横斩而出。
一刀出,身前一丈范围内的雨幕被尽数斩断。
被斩断的雨幕似乎被看不见的东西阻隔了一般,无法相连,直到砸入地面,这才汇入了积水之中。
张凌霄觉得自己似乎领悟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