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算了一下时间,张之柏近两日应该便要回府了。
在张之柏回来之前若是自己还没有死,张凌云便一定会动手的。
不让石头再来,也是不想将他牵扯进来。
昨夜石头曾说外面有人在暗中盯着,张凌霄估计就是昨日动手打自己的三个仆役,他们是张凌云的心腹,为了避嫌,在自己死之前绝不会踏进柴房半步,免得到时说不清楚。这三人守在外面估计就是防着自己趁机逃走。
而真正要动手的人,应该就是那个牛二了。
“哼!这个傻逼,真要是受了蛊惑来杀我,只怕你也命不久矣啊。”
休息了片刻,张凌霄下床,按照昨夜一般布置了一下后,抱着柴刀钻入了床底。
虽是估摸着今明两天张凌云不会动手,却也不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还是安全第一。
“两天的时间足够让我恢复体力了。想要我的命!哼哼!到时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穿越者的怒火吧!”
一夜时间恍然而过,第二天清晨,张凌霄刚收拾好一切躺回床上,一阵脚步声便传入耳中。
从昨天早上开始,牛二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自己即将去采买处的消息在下人们之间传开后,已经有好几个平时对自己爱搭不理的丫鬟,暗示双方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
昨天夜里更是做了一晚上的春梦,早上起来裤子都是洇湿了一大片。
为了即将到来的富贵,牛二决定多卖些力气,一定要把李管事交代的事情办好。
这不,今个就比昨天早了两刻钟来取柴禾。
推开柴房的门,牛二刚要探头进去,便猛地被一股扑鼻的恶臭熏了出来。
“呕呕呕!我滴个亲娘哩!二少爷莫不是已经死了,不然怎会臭成这个样子。”
牛二心中庆幸自己没吃早饭,不然可是糟蹋粮食了。
干呕了好一会,平复了胸腹间的翻涌,牛二用衣袖掩住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后,毅然决然的踏入柴房。
与富贵相比,恶臭算什么东西,都是浮云罢了!
一进柴房,牛二便朝张凌霄看去。
只见张凌霄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配合着滔天的恶臭,真真的如同死人一般。
不过还需最终确认,现在离的远了些,天也未大亮,光线不好,瞧不清楚张凌霄的胸口是否还有起伏。
朝前踏上两步,离的张凌霄近了些,牛二鼓起勇气轻声唤道。
“霄哥!能听见我说话不!”
没有反应,牛二有些踌躇。
他是真的怕死人啊,特别还是在如此幽暗阴森的地方。
可是没有最终确认,一会李管事那里也不好交代,心中做了一番挣扎之后,牛二还是鼓起勇气又朝前走进两步,在距离床边一米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
这个距离已经是他的极限,再往前是万万不敢了。
“霄…霄哥,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牛二啊,灶房打杂的牛二,咱俩见过的。”
“嗬~嗬~嗬…”
“哎呦我的妈呀!”
张凌霄的喉间突然发出的异声,吓得牛二差点当场尿了裤子,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手脚并用的朝后退去。
直到退出两三米后,惊魂普定的牛二这才停下来,心有余悸的朝张凌霄看去。
许是眼睛适应了此时的光线,已经能隐约看清张凌霄隐隐发青的枯瘦面庞和微微起伏的胸膛,耳中更是能听到他嗬嗬的喘气声,就好像嗓子眼被一口万年老痰堵住了一般的难听。
牛二被美好前程刺激起来的血勇此时已经消耗殆尽,再也不敢有所停留,手忙脚乱的随便捧了一捆柴禾便逃之夭夭。
他打定主意了,明早一定要等天亮了再来,晚上也要赶在日头落下之前,实在太吓人啦!
同昨日一样,向李管事汇报张凌霄的情况,然后中午晚上再各去一次。
如此重复,两日时光匆匆而过。
又是一个清晨,这已经是牛二接受李管事委派秘密任务的第五天。
对于柴房内始终奄奄一息,随时都可能死掉,但却一直吊着一口气的张凌霄也已经习惯成自然,不再那么害怕了。
唯独对柴房内愈加浓烈醇厚的恶臭耿耿于怀。
照例叫唤张凌霄几声,听到了熟悉的嗬嗬嗬后,牛二捧起一捆柴禾回到灶房。
今日里灶房显得格外忙碌,听说好像是明日一早老爷就要回府了,厨子们都在提前准备老爷喜欢的吃食。
李管事面色有些阴沉,见牛二回来,便一把拉住他走出灶房,到了一处无人所在,语气有些焦急的沉声问道。
“那个野种死没死?”
在得到了与前两日一样的答复后,李管事双目之中闪过一丝狠厉。
“跟我来!”
思量了片刻后,李管事拉着牛二回到了自己房间。
确认房子四周无人,在屋子里面将房门关好闩上,李管事走到牛二面前,盯着他的双眼一言不发。
李管事此时的目光颇为骇人,直盯得牛二两股战战,浑身冷汗直冒。
许久后,李管事这才开口说话,语气却是说不出的阴沉。
“牛二啊!我平时待你如何?”
“李管事您就是小人的大恩人,比小人的父母还要亲上几分呐。也就是小人身份低微,不然都想干脆给您做干儿子算了,以后为您养老送终,一辈子孝敬您…”
“哼哼!有这份孝心就好。采买老于那边已经催过好几次了,我打算明天一早就让你过去。”
牛二闻言大喜过望,双膝一软纳头便拜。
砰砰砰!
三个响头磕的那叫一个实在。
“不过…今晚却是需要你帮我去做一件事情,只要这件事办好了,以后自然有你的好处。哎!老于毕竟年纪大了,采买这等重要的事情,还是需要交给更年轻更懂事的人去做啊!”
牛二虽然不识字,却也不傻。李管事如此明显的暗示若还不明白,那就真正的蠢笨到家了。
闻言也不含糊,砰砰砰又是三个响头。
比之前的更重!更响!
“恩人尽管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我牛二也绝不皱半分眉头。”
屋外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射在李管事的脸上,凸显着他的五官更加立体,左脸上更是出现了阴影,显得有些诡异,有些阴森。
“今晚…去杀了那个野种!”
“啊~”
临近盛夏时分,天气也开始变得喜怒无常。
上午明明还是晴空万里,过了晌午便突然间阴沉起来。
随着几声沉闷的雷声炸响,豆大的雨点瓢泼而下,直浇的地面上都冒起了一层白烟。
张凌霄悄悄下地走到柴房的门前,透过门缝瞧着外面的雨势。
“下这么大的雨,应该没人会来了吧。”
暗自嘀咕了一声,张凌霄将房门打开了一丝缝隙,贪婪的大口呼吸起新鲜的空气。
石头留在柴垛里面的那双鞋威力着实骇人,都已经两天两夜了,气味竟然没有半分减弱的趋势。
湿润清凉的空气吸入肺部,让张凌霄的精神为之一振。
经过这几天的修养,身上的棍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后脑的伤口也不再似前两日那般疼痛
按理说身体恢复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不知为何,从早上牛二离开之后,张凌霄的心中就隐隐有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
直到过了晌午饭口,牛二都没有再出现,张凌霄就已经能够确认自己的不安感来于何处了。
若是猜的没错,张凌云是打算今天便要动手了!
正好又遇到了这种恶劣的天气,杀人灭口正当时啊!
张凌霄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心中盘算着今晚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不时还会改变声调,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来。
估摸着到了晚饭时分,张凌霄将稻草塞进被窝里,然后抱着柴刀躲进了床下。
“呼哧呼哧!”
“咚咚咚咚!”
虽是早已经在心里计划好了一切,此时却仍是不可避免的紧张起来。
前一世因为职业的关系,张凌霄杀过鱼、杀过鸡、杀过鸭,开膛破肚,掏心挖肝都不在话下。
可是一想到今晚自己就要改行杀人了,手心就开始冒汗,全身更是控制不住的轻微颤抖。
心里面有一丝的迷茫,一丝的恐惧,还有一丝极不愿承认的兴奋。
“冷静!一定要冷静!就像以前杀鸡宰鸭一样就好。”
许久过后,张凌霄终于是让自己平静了下来,握住柴刀的手也变得有力坚定。
这时,门外的雨声似乎有了节奏上的变化,张凌霄连忙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暴雨如注,顺着斗笠倾泻而下,让牛二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好在柴房这边来的熟了,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找到。
此刻他的心有些乱,而且跳的很快,喘息更是粗重。
杀人这种活计搁在以前,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谁知天意弄人,今天竟是真的要去杀人了。
胆小如鼠的牛二不是没想过拒绝,可是一想到去了采买处能得到的好处,最终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采买处现在的管事老于,上任不过三四年的工夫,就已经在丙二十七坊买了一间两进的宅子,今年更是一口气纳了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妾。
“干了!不就是杀个人嘛!跟杀鸡杀猪也没啥两样。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老子何时才能出头。”
在心中暗自激励了自己一番,牛二牙关一咬,伸手推开了柴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