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郢国公薛崇简的到来已经热闹非凡,没想到随后而来了真正的主人镇国太平公主。
这一下,卫国公薛崇胤和守真等人也跟着起身迎接。
镇国太平公主自有威仪,身前女官开道,步舆(注①)阵势庞大,与众人寒暄数句地主之谊,便将西城县主、崇昌县主等女宾叫了去。
后花园的众人里,许多女眷已经开始临水浮舟明烛,或是许下心愿,或是写下诗词,在九曲溪畔祈福,因后山遮挡,距离较远,没有注意到镇国太平公主的到来。
这让园子里的气氛延续了下来,没有因为镇国太平公主的一出一进而影响。
等到女眷们知晓镇国太平公主驾到再去问安的时候,镇国太平公主已经带着人转去了前院。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知晓了安乐公主搅局卫王和温王宴会一事,各自成群的闲聊。
驸马裴巽经过守真的面前时,极为热心的寒暄道:“天师若得方便,可随时过府一叙。”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守真有礼,多谢裴驸马盛邀,定当为驸马和公主弭禳。”守真稽首道。
裴巽第一次与守真见面,对这位身怀才华的道长很感兴趣,但也仅是感兴趣,顺路招揽,寒暄一二。
远处的李隆基被簇拥在中间,意气风华,自姑姑太平公主离去之后,他也想结交守真道长,没想到被驸马裴巽抢先一步。
看着二人语笑喧哗,李隆基心中不爽,觉得守真四处结交皇亲显贵,心中不喜,与守真结交的心便冷落了下来。
“三郎,清明之后可去斗鸡?”裴巽问道。
一旁的武崇敏问道:“可有好去处?”
“我府上便可。”
“杨璬表兄去吗?”三郎武崇敏问道。
“观国公?他正筹备婚事,哪里有时间?”
三郎武崇敏说道:“少了表兄,没人坐庄,谁去?”
“你往那看,韦驸马这个金主坐庄怎么样?”裴巽一身酒气,笑嘻嘻道。
“我且问过大兄,大兄让我去,我便去。”三郎武崇敏有着自己的小聪慧,拿卫国公薛崇胤做挡箭牌。
此刻,薛崇胤早已不知去向,自太平公主驾到之后,他便悄然失去了踪影,异常神秘。
裴巽不以为意道:“好,等贤昆仲的消息。”
守真与裴巽告辞之后,还想去李隆基那里寒暄一番,只是找不到由头,心中干着急。
正在这时,不少的皇嗣子弟接到了下人传来安乐公主大闹一事的消息,竟不约而同的与郢国公薛崇简告辞,提前结束了上巳节的活动。
守真见众宾客离开,郢国公薛崇简疲于应酬送客,他便与三郎武崇敏叮嘱道:“回去之后,不要忘记做晚课。贫道先回梅园,等来日再检查你的功课。”
三郎武崇敏说道:“这几日一直背诵《黄庭经》,已经背了小部分。”
“我早都背过全部经文。”明月炫耀道。
“你等我几日后,也会全都背诵过来。”武崇敏不服道。
“好了,你早点回去吧。做完晚课,再将今日之事重新回想一遍。”守真用心培养着武崇敏。
随后,守真带着清风和明月回到梅园别院,没想到在月亮门见到了梅花卫将军魏婉芳,像是寻找着什么的样子。
“天师,这是何往?”魏婉芳先发制人道。
“魏将军,贫道客居梅园别院。”
“最近可曾看到可疑之人出入?”
“贫道暂居公主府上,连府上之人都未认全,哪里分辨出可疑之人?魏将军实在是为难贫道。”
“这是你的徒弟?”
“清风、明月,见过魏将军。”守真吩咐道。
“贫道清风见过魏将军。”清风稽首道。
明月却说道:“明月见过魏姐姐。”
灯笼高悬,烛光之下,魏婉芳看着粉妆玉琢一身素色道袍的明月,心中欢喜,说道:“年纪这么小就出家,没人疼爱,真让人心疼,明月,这个名字好。”
“魏姐姐,名字是我师父给我起的。”
“你师父才华斐然,曲水赋诗,明日将传遍京都。天师,后会有期。”说到这里时,魏婉芳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就告辞而去,说走就走,洒脱至极。
清风说道:“好啊,你又认了个姐姐。”
“她额头的落梅妆好看,像姐姐。”
“走吧,进屋说吧。”守真望着魏婉芳离去的身影有些困惑。
刚刚进了暖阁外屋,张皋马上从厢房里跑了过来:“道长,可回来了。”
“怎么,出什么事了?”
“刚才有一位女官差,在咱们梅园附近转来转去,盘问着每一个人经过的人。”
守真马上明白女官差是指梅花将军魏婉芳,“她进梅园里来了?”
“没有,在别院门外。”
“那你害怕什么?再有这种事情镇定下来,坦然面对,我们又不是坏人。”
“我……我看到官差就害怕。”
“那就装聋作哑,不与他们交流。”
张皋马上有了底气,“就这么办。”
“你们用过晚饭了吗?”守真问道。
“已经用过。道长,你还没有吃?长明,长明!”张皋还未等守真说话,就开喊起来,呼唤着小厮徐长明。
“清风、明月,你们想吃什么?”守真问道。
“我不吃了,刚才吃了好几个鸡蛋。”明月抢先道。
“我再吃一点就可以,刚才吃了一个鸡蛋。”
守真笑道:“明月抢了这么多?”
“我们上面那一家抢得更多。”明月道。
“道长。”小厮徐长明进了暖阁,以为是张皋有事叫他,却看到守真回来。
“灶上还有毕罗吗?热一碟过来。”
“是,道长,还要温酒吗?”
“不用,下午喝了不少。”
徐长明和张皋一起从暖阁退了出来。
清风和明月开始服侍守真更衣,换掉鹤氅道袍,换上了居家便服,又将莲冠取了下来,只用道簪固定道髻。
三个人忙活完,净手之后,围在熏炉周围,开始吃晚饭。
见守真和清风吃得很香,明月忍不住也吃了一个毕罗。
用饭之际,小厮徐长明在院子唱喏道:“郢国公薛崇简来访。”
守真没有想到这么晚,薛崇简还会来,只好便服迎客。
薛崇胤进屋后,见众人正在吃毕罗,便说道:“还有吗?给我也来一份。”
守真转头看到徐长明点头,说道:“去端上来,在熏炉上烤一下更香。”
小厮徐长明马上去灶上端来。
四个人围在熏炉边上,守真和薛崇简坐在长榻上,清风和明月蹲在熏炉边上,人手一个毕罗开吃起来,熏炉上还炙烤着几份毕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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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皇帝所乘谓之“步辇”,王公大臣所乘称为“步舆”,民间通用称之为“版舆”,又可称“舁床”。时至宋代,始有“轿子”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