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之后,昊天观内,深夜。
四绺白发的守真和一脸神秘的武延秀聚在一起,没有其他人。
“崇简出使吐蕃,一旦回来知晓了此事,会不会与我俩割袍断义?”
“武三思只是他的岳父,没有什么感情。”
守真担忧道:“他夫人却最武三思最疼爱的女儿,肯定会影响到崇简。”
武延秀一脸铁青:“那就不让他知晓内情。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多一个人知晓那就杀掉。”
守真怪异道:“延秀,你现在的杀心很重。谋略是借刀杀人,而非培养出杀心。”
“那也有你的责任,让我用什么驱虎杀狼之计,害得我天天提心吊胆。”
守真气道:“这有什么可提心吊胆的?只是一个计策而已。”
“我怎么觉得还是亲力亲为比较好?这种借刀杀人,总会让我觉得刀口会随时转向自己?这些天,我一直担心在太子府的内应会出卖了我,太子会随时找上我。”
守真气恼道:“这不是成功了吗?现在,你可以说说你在太子府里安插的那个内应了吧?”
李过曾经在太子府里安插了数名内应,都无法左右太子李重俊的想法。后来,这些内应倒是打听出了一点:几乎所有的势力都在太子府安插了内应。
迫不得己,为了避免暴露,李过只能让这些内应在外围伺机而动,收集到的信息可想而知,少得可怜。
“光禄少卿杨均。”武延秀透露出一个人名。
“是他?他不是韦皇后的人吗?”守真大讶。
“他算是三重内应吧,又想巴结韦后,又想依附安乐。”
“慢!三重内应?还有谁的?”守真小觑了这个光禄少卿杨均。
“他自己投靠了太子,在韦后和太子之间做双料内应。”武延秀笑道。
“这种人,你也信得过?”
“无需信他,只需要他按照我的计划去做就行。”
“你的计划?你还有什么计划?”
“说起来话长。在你离开洛阳之后,我在那里结识了沈南璆的徒弟,并拜他为师,跟他学了不少的医术。”
“沈南璆?圣神皇帝身边的那位侍御医?”守真有些不确定问道。
“没错,就是那位尚药局的侍御医。嘿嘿,你也知道,沈南璆为了服侍圣神皇帝,经常服药,爆体而亡。但不能否定了他是用药大师的身份。”
守真惊恐道:“你不会也要效仿他,开始服药吧?”
“我又不傻,为糟践自己的身体呢?太子不是很好的人选吗?”武延秀笑嘻嘻道。
“你给太子用药?”
“道长,我又不傻,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我给太子用药岂不是留下了把柄?”
守真和武延秀有一年的空白期没有在一起,一个在长安隐居修道,一个留在洛阳生活,两人之间多了一些相互不知晓的秘密。
看到守真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武延秀详细解释道:“我拜师学艺,习得沈南璆的医术,然后以独到的医术原理去指导光禄少卿杨均,由他自己去料理太子的饮食。”
“料理饮食?光禄少卿杨均负责太子的饮食?”守真问道。
“没错,光禄少卿杨均以擅长烹调闻名于皇族权贵圈。”
“结果呢?”
“结果当然是太子一天比一天暴躁,气血外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太子胡乱服药导致。”
“脾气暴躁而已,对他起兵可没有什么作用。”守真像是想到了什么,却又没有抓到那个重点。
武延秀低声道:“这是饮食,还有外来的压力才是引爆他的关键。”
“外力?”
“没错,就是驸马武崇训以太子宾客的身份,见到太子就开始辱骂。然后在太子的身边造成一种紧张感和屈辱感。”
“太子就没有找过圣上?”
“去过,但都被宫女引开,故意在圣上打马球的时候引他过去。圣上哪有心思跟他聊天?数次之后,太子误认为圣上对他没有关心之意,再与一直受宠的安乐相比之下,心中更是愤怒。”
守真恍然道:“你这是在激怒他。”
“内外相加,就是为了激怒他,让他忍无可忍,才会对武氏父子动手。”武延秀冷笑道。
“原来如此。不过,若是太子没有去杀武三思父子,而是直奔皇宫呢?”
“怎么可能?他身边的谋士会引导他。太子又没有弑父之心,只想杀了上官婉儿等人。”
守真奇道:“太子跟上官婉儿有仇?”
“没仇。”
“没仇,为何要去杀了上官婉儿。”
“是我们制造出来的仇恨,在太子的耳边诉说是上官婉儿离间了太子和圣上的父子之情,因为上官婉儿与武三思私通勾结在一起,不想太子在日后登基。”
“他信了?”
“当然,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太子杀了武三思之后,第一个找上了丽景门的上官婉儿。可惜的是,让那个恶婆娘逃走了。”
守真疑道:“延秀,你跟上官婉儿有仇?”
武延秀低声道:“有仇。”
“你们没有交集,怎么会有仇?”守真了解武延秀的过往,觉得他与上官婉儿之间没有什么时间交集。
“跟我没有交集,但跟家父有交集。正是上官婉儿与武三思暗中勾结,才害死了家父。”武延秀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九年前,上官婉儿就与武三思暗中勾结?”守真联系前后时间线索,发觉上官婉儿无时无刻不在皇族圈子里兴风作浪。
上官婉儿自从襁褓里就生活在宫廷的掖庭,自长大被圣神皇帝赏识之后,一直生活在皇宫里面,这一生除了陪驾皇帝外出之外,从未单独出过皇城生活。
可以说,上官婉儿所认识之人,大都是皇族子嗣,达官显贵。
从她自己的角度而言,眼里只有权力。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一生跟随圣神皇帝,处处模仿圣神皇帝的文治武功、谋略用人之道。
上官婉儿手握实权,不可能让其他人掌控了朝政,哪一位宰相触及了她的利益,都将死在她的权谋之下。
“可能不是九年前,或许更早。”武延秀恨声道。
对于上官婉儿,守真同样视她为敌人。
如果薛仲璋之事坐实的话,上官婉儿才是借了武后的刀杀了宰相裴炎和宰相魏玄同的幕后真凶。
可以说,上官婉儿是他和武延秀的共同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