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武延秀如何惴惴不安。
今日,最紧张的人莫过于经历了血战的皇帝李显。
他在宫闱率领红妆队与宰相杨再思、苏壤、李峤、兵部尚书宗楚客、左卫将军纪处讷临时组成的马球队嬉戏时,听得外面急报。
上官婉儿急奔而来,没有了往日的威仪,疾呼道:“太子谋反,太子谋反,正带兵杀入皇宫。”
皇帝李显大怒。
群臣却是愣在那里。
原来,上官婉儿早先一步得到了梅花卫的警报,从丽景门去皇宫禀告皇帝。
恰恰这时,太子李重俊率兵来杀上官婉儿,原因无他,因为上官婉儿一向与武三思私通,扣阁索求,除了皇帝李显不知之外,文武百官无人不知。
李重俊刚刚在梁王府杀了武三思和武崇训父子二人,同时杀其党羽十余人。
他命令左金吾大将军成王千里分兵把守宫城所有城门,亲自率兵赶到肃章门,斩关而入,寻找韦皇后和安乐公主。
突然,他想起了上官婉儿,又转道丽景门。
上官婉儿幸得梅花卫来报,有了梅花卫的殿后保护,她抢先一步来到了皇宫,但看到李重俊又率兵去了韦皇后所在的方位。
上官婉儿见到了皇帝李显,大哭道:“太子是想先抓住我,其次抓住皇后,最后是要抓住陛下。”
说话间,韦皇后跌跌撞撞而来,后面跟着不少的宫中侍女,花容失色。
这时,皇帝李显反而镇定下来,让兵部尚书宗楚客和左卫将军纪处讷去调集附近的禁军和宿卫士兵。
他则与惊魂未定的韦皇后、上官婉儿等人上了玄武门门楼上躲避。
听到了厮杀声,左羽林将军刘仁景等率领飞骑百余人及时赶到,于门楼之下列队,守卫玄武门。
皇帝李显心中稳了下来,这才有时间询问韦皇后和上官婉儿。
韦皇后是听了下面的侍女来报,说是太子谋反,正杀向她而来。
本来她就不喜李重俊,平时对李重俊也是冷漠无比,听闻此言,都没有想真假,便直奔皇帝李显而来,可见她的内心有多虚,平时没少说李重俊的坏话。
幸亏她跑的及时,再慢上一步,太子李重俊就会杀到她的住处。
正在太子李重俊扑空的时候,部尚书宗楚客和左卫将军纪处讷调集了玄武门北面留守的二千余人,全部列队坚守在玄武门门楼之前。
很快,太子李重俊率领李多祚等人想要见到皇帝李显。
按照太子的计划,清君侧是主要目的,他并不想逼宫谋反。
遗憾的是,皇帝李显不敢面对“叛军”,没有出现在玄武门门楼上。
太子李重俊疾呼了数声“父亲”,却没有唤来皇帝李显的现身。
原因无他,韦皇后和上官婉儿惊魂未定,恨死了太子李重俊,一旦皇帝李显现身,极有可能上演父子和睦的一幕。
上官婉儿悄声道:“太子杀死了武三思之后,才杀入皇宫。我得到梅花卫的警报赶来,却被人追杀到了这里。”
“什么!武三思死了?”韦皇后大吃一惊,她以为太子谋反只为逼宫,没想到太子抢先一步杀死了武三思。
“太子是在报复平时招惹过他的人。圣上,我命危矣。”韦皇后哭哭啼啼道。
“胡说什么!外面这么多人保护着朕,不会有事。”皇帝李显安慰着韦皇后,心中却想起两年前自己逼宫的情景。
李显想着往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记得当初自己掌控了整个羽林军,弟弟李旦掌控了南衙禁军,这才一起发力兵谏。
可如今,玄武门外的羽林军大都在门楼下守卫,太子李重俊的兵力是哪里来的?
这么说,太子并没有多少兵力!
李显想到这里,底气上来,站起身来,手扶玄武门门楼上的栏杆,俯身远眺,竟看到了已经被免职的李多祚等人。
他心中不由的厌烦,上次兵谏里就有李多祚,混了一个郡王,这次兵谏里还有李多祚,难道李多祚想混一个亲王?
李显对楼下李多祚所带领的千骑兵们说:“你们这些人都是朕的卫士,为什么要跟着李多祚谋反呢!如果你们能杀掉谋反的人,不必担心没有荣华富贵。”
太子李重俊在后面压阵,见到了父亲现身,马上大呼:“父亲!”
在一片厮杀喊叫声里,皇帝李显没有听到,刀光剑影里,更是没有看到太子。
于是,厮杀继续。
很快,“反水”的千骑兵们将李多祚、李承况、独狐之、沙吒忠义等人斩首,其他的人都四散溃逃。
太子李重俊兵败。
此刻,他不得不率部属百余人从肃章门杀出皇宫。
“去哪?”李重俊边跑边想。
“去投奔岳父?”
他的岳父是突厥可汗默啜。
“那就去突厥!”太子李重俊想起了突厥的兵力和对李唐的态度,觉得二人或许能走到一起。
皇帝李显听到门楼下面的厮杀声没有离开,再次来到玄武门门楼之上,听着兵部尚书宗楚客等人的禀报,马上下令让长上果毅赵思慎率轻骑追赶。
李重俊到抵达鄠县西十余里处,麾下仅剩几个家奴跟随。
天色已晚,众人寻得一处树林中休息。
结果。李重俊被左右亲信杀害。
韦皇后和上官婉儿同时失去了武三思这个情夫,一起发力,对着皇帝李显痛哭,诉说太子的不是。
皇帝李显大怒,自己差点成为了下一个太后,差点被逼宫退位成功。
自己宅心仁厚,只是逼宫太后退位,而太子不一定有此想法,看着太子杀死武三思之后,又杀向韦后,没准是想杀死自己,并非逼宫退位。
“竟然想弑父!”
想到这里,皇帝李显大怒,命人将李重俊的首级斩下,献于太庙,并以之祭奠武三思、武崇训父子。
李重俊死后,东宫僚属没有人敢接近李重俊尸体,唯永和县丞宁嘉勖解下衣服将太子首级收拾起来并痛哭,因此被贬兴平丞。
太子李重俊政变时所经过的诸城门守护者都被连坐流放,韦皇后的党羽上奏请求将他们杀死,皇帝李显没有同意。
景龙元年(公元707年)年八月,韦皇后及王公上表,将多次发生政变的玄武门改名为神武门。
太史局的钦天监在大牢里哀叹:那一夜流星划破夜空,坠落于西南方,太子李重俊逃奔的终南山,正位于长安的西南,而太子最终也死于西南的终南山。
流星对紫薇星不利,却没有想到那道流星就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