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数天的休整,众人吃上了鲜美的鱼肉,当然还有青草根等野菜,每个人的精气神都恢复了大半。
特别是体力方面,都有闲心往回走了数里地,拉回来几匹半死不死的战马,只为储备一些口粮。
守真叼着一根野草,懒洋洋的躺在湖边,看着不足百人的队伍。
他发现幸存下来的竟然大都是火兵。
火兵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负责后勤保障,每天干着最累的活,熬着最晚的夜,没想到竟锻炼出最有耐力的特性,在长途跋涉中占尽优势。
许多草原上的勇士,凶残彪悍,可撕熊裂虎,肌肉感爆炸,但耐力不足,长时间干熬下来,早早被淘汰出局,变成干尸白骨留在了沙漠里。
“该出发了,如今战马已经恢复如初,可以驮着公主等人,其他人在草原上奔袭,早日赶到鲜卑山脉。”
薛崇简问道:“早日?为何要赶时间?”
守真含笑道:“契丹人料定我们走不出沙漠,但并不代表他们不会留一手。如果他们部落里有谋士的话,应该已经派人去通知室韦人,室韦人一旦发现公主的行踪,继续破坏大周和突厥的结盟。”
骨朵沉默。
魏广宗摸着剃光络腮胡的下巴,说道:“以我们现在的状态,说是商队也没有人信。目前,我们只能提前穿山而行,最好不要遇到室韦人。”
薛风眠说道:“哪能说不遇上室韦人就不遇上?这根本由不得我们决定。”
武天姬说道:“可以,杀光了那些不该遇到我们的人。”
薛崇简一脸的黑线,却默不作声。
“如果对方人多呢?”薛风眠反驳道。
“还得继续乔装成商队,一个被打劫后落魄的商队。”守真说道。
启程的时间定了下来,酷暑之下仍是早晚赶路,午间休息。
武延秀和阿史那果儿仍处于冷战中,两个人的心中都有怨气,却谁也不再拿突厥可汗说事。
武延秀向往大周的郡王生活,如果由他亲手搅黄了这次和亲,回到大周之后,将成为大周的罪人,他再也无法回到皇权中心。
阿史那果儿没有退路,进则嫁给李氏皇族子嗣,退则破坏了大周和突厥的结盟,即便回到黑沙南庭也是草原的罪人。
一段没有结果的恋情。
只是六年的情感,从十四岁到二十岁最纯情的感情,又岂能说散就散?
这一路上,武延秀很是沉默,再也没有之前逃出黑沙南庭的张扬。
阿史那果儿经常神色发呆,有时会暗自神伤,垂泪叹息。
这一切看得明月没有了笑模样,每天陪着阿史那果儿呆坐,连饭也很少吃。
这一日,众人终于赶到了鲜卑山脚下。
山势越来越高,天气也变得凉爽起来,甚至有了一丝寒冷。
幸亏此时是酷暑,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换成其他季节翻山越岭,身上的衣衫褴褛早就被冻出伤寒或风寒。
深山老林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饿不着。
山里既有野味,又有野果,还有野菜,柴火遍地皆是,唯一不方便的是没有锅。
“崇简,我们走的方向对吗?”守真总感觉众人在山里打转,一直没有走出去。
“肯定对,一直向东走,翻过山区,应该是一片平原。”薛崇简熟读兵书,努力回忆着《地理图志》。
守真笑道:“崇简,既然山中行走不会遇到其他人,不如趁着酷暑的天气,我们一直沿着山脉向南走,走到头上哪里?”
武延秀心中一紧,“守真一笑,生死难料”,不知道他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
“南面是七老图山。”
“是咱们大周的边疆吗?”
薛崇简一脸肯定道:“是,山的东面设有饶乐都督府。”(今内蒙古赤峰)
守真抚掌道:“酷暑之下会有三个月的时间供我们挥霍,而且在山间行走除了慢之外,全是好处,既能躲避陌生人,又可以随时找到食物,赶路还凉爽。如果我们去了平原,很有可能被人追杀。而且身无分文,无法解决吃喝住行。不如,我们在山里穿行,一路向南。”
“沿着山脉向南?”薛崇简犹豫道。
“向南!把大家叫过来,投票决定。”守真肯定道。
众人都喜欢上了山间的鸟语花香,虽然山路多绕,但既安全又能吃好喝好,加之之前被追杀的阴影还没有散去,全部选择了山间穿行向南,向饶乐都督府进发。
且说,众人吃尽苦头,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从七老图山下来,抵达了饶乐都督府。
大周使者团的文书等全部丢失,郢国公薛崇简等人衣衫褴褛的状态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但众人天生颐指气使的气质还是让饶乐都督府快马加鞭禀告至上级机构安东都护府。(今北京)
饶乐都督府都督高羡,乃是相王李旦的亲信。
与郢国公薛崇简、淮阳郡王武延秀聊起旧事,心中早已确定众人并非假冒,但流程还是要走,只需等待上面公文确定。
因此,在安排众人休整上,极尽地主之谊,简直直接将众人当做已经确认的郢国公和淮阳郡王。
高羡将众人安排在驿馆,每日前来问候。
二十天后,从安东都护府往返回来的公文,要求高羡出兵护送众人至安东都护府。
原来,突厥和大周已经获知公主和使者团被契丹截杀一事,双方都在出兵寻找一行人的下落。
只是,双方谁也没有想到众人会反其道而行之,竟然向东突围,去了契丹部落深处。
这让突厥、大周、契丹三方都没有搜寻到公主一行人。
从饶乐都督府借来的地形图之上,有数个脑袋在围观。
薛崇简得意道:“你们看,我记得没错吧?咱们走这里……然后……这里……完美的避过了燕山的契丹部落。”
武延秀说道:“是没错。要是按照你的计划,咱们北上去了那水。(今松花江)”
听着好友损自己,薛崇简没有在意道:“怕什么,不是还有道长吗?”
“我又不记得这么多的山形地势,要是没有崇简熟读兵书,咱们早就迷失在草原上了。”守真说道。
“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些!当初你一直劝我们向东走,我还以为……”骨朵讶道。
“当时就是一盘困棋,必须跳出下棋人的思维,我们才能从绝境里逃生,至于一路向东面而行能否活下去,我也无法预卜。”守真如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