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公子武延秀手里摆弄着香囊,下意识的紧紧捏着某一处,思绪却是异常跳跃,突然问道:“如果他真的忍耐不下这口气,你说他举兵兵谏的目标是最高的那位,还是找武崇训报仇?”
“不管是谁,只要他敢动兵,只会两败俱伤。”
“万一成功做了皇帝呢?”
守真哂笑道:“当初,圣上兵谏逼迫太后退位,那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他不但掌控了羽林军,还让相王李旦掌控了南衙禁军,京城内的所有兵权都在兄弟二人手里。”
武延秀点头沉思,良久才道:“这么说,即便他有勇气举兵,也只落得兵败的下场。”
“没有兵权,谁对上皇帝,都只有兵败的下场。”
武延秀心中一动,说道:“既然如此,岂不是浪费了太子的举兵?如果我们借助此事,浑水摸鱼呢?”
“摸哪条鱼?”守真没有问“怎么摸”,而是直奔目标。
武延秀嘿嘿一笑道:“例如说,武崇训。”
守着沉吟良久道:“这倒是可以。”
武延秀脸色兴奋道:“真的可行?”
“需要他真的举兵才行。”
“我让武崇训再去刺激他。”
“你可别再出面,省得他真的受了刺激,不敢找武崇训,却将怨气发在你的身上。”
“不出面,我让安乐公主吩咐武崇训去,我再找个由头躲出去。”
“最好能查出太子和相王府是经由谁接线的,然后收买了此人,传递一些假消息,让太子误以为相王府绝对支持他举兵。”
武延秀点头道:“太子需要他人的支持,我来想办法给他勇气。”
见武延秀说的肯定,守真马上叮嘱道:“别太过,过犹不及。”
武延秀从少年时期便在突厥可汗面前学会了该如何隐忍,更是懂得该如何明哲保身,借刀杀人、声东击西等计策玩的是炉火纯青。
“如果事成,我将能够为先父报仇了。”
守真心中一紧。
武延秀在梁王府里待了两年的时间,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除掉武三思来为父亲武承嗣报仇。
那种每日虚与委蛇的煎熬非常人能够坚持下来,但凡一件小事都不能出错,不能露出马脚,紧张中带着些许的刺激。
“这么长的时间,真是苦了你了。”守真安慰道。
“哈,玩的就是这种心跳的感觉。”武延秀不以为意,心中却是掩饰着自己的心酸。
武延秀也没有想到自己竟能想到让自己的两大仇敌相互残杀,不管哪一方获胜,对自己都是利好的消息。
如果武三思和武崇训被太子除掉,万事大吉。
不仅仅是报了父仇,更是去了驸马武崇训,他可以与安乐公主双宿双飞,再无后顾之忧。
如果太子举兵失败,定会遭到皇帝的叱责,大概率会废黜了太子,或者幽禁,或者贬出京城。
想一想,皇帝在位的时候太子举兵,不管太子出于什么目的,对皇帝而言就是造反、谋反。
特别是当今皇帝是依靠着举兵兵谏上位的,对于兵谏行动更是敏感。
可以说,即便太子举兵成功除掉武三思,等待太子的结局也不会好到哪去,正好可以报了他欺凌阿史那果儿的仇。
对于太子和武三思父子而言,算是两败俱伤吧。
但不管怎么推断,最终的得利之人都是武延秀。
想明白了这些,武延秀接下来最关键的工作就是努力刺激太子,让太子举兵“造反”,只有太子举兵,一切才能实现。
守真看着好友兴奋的样子,想一想大概有两年多没有见到了。
上一次,武延秀如此兴奋的时候,还是他离开生活了六年的黑沙南庭。那种感觉就是困鸟脱困,振翅高飞。
虽然与守真找上武延秀的目的有了偏差,但能够帮到武延秀复仇,也算是圆满。
接下来,守真便将魏广宗和李过等人都放了出去,让他们密切监视太子李重俊和武三思的行踪规律,还有一个重点是抓到相王府联络太子的那个接头之人。
话说,人数多了肯定会暴露出一些信息,守真便受到了某个人的暗中关注。
此人正是梅花卫将军魏婉芳。
魏婉芳收到上官婉儿的指示,不再监视太子一党的行踪,但是极有责任感的她,仍是在闲暇时间来追踪此事。
魏婉芳的家族被问罪抄家之后,她便被发配与掖庭,后来被选为梅花卫,培养成长起来之后,做到了梅花卫将军。
她只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弟弟,抄家的时候失踪。
这也是她这么对年来的心愿,不愿意离开梅花卫组织就是想借助梅花卫的情报系统去寻找那个生死未卜的弟弟。
遗憾的是,这么多年过去,留来的信息越来越少,她没有太多的进展,跑了几次岭南都没有找到什么有效信息。
时间越来越长,她已经没有了家的概念,逐渐将梅花卫当做自己的家,也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不想离开梅花卫的人。
多年培养下来的结果,她的心里只有李唐,不管朝廷如何暗无天日,李唐继承人不能再乱。
当上官婉儿因为其母郑氏去世没了心思之后,魏婉芳仍然没有放下此事,继续暗中守卫着太子。
这几日,太子府外的陌生人多了起来,引起了她的注意,以梅花卫专业的盯梢能力,很快就通过数人的行踪,追本溯源找到了昊天观的守真。
“是他?”
魏婉芳有些惊讶,与守真第一次见面还是在洛阳的镇国太平公主府。
那时,守真住在梅园别院,深居简出。
再后来,守真与梁王武三思来往密切。
“一个道士,一个皇帝御用道士,竟也敢监视太子?是武三思的意思,还是太平公主的意思?”
魏婉芳决定夜会这位不怎么规矩的守真道长。
长安昊天观内。
魏婉芳不请而入,突然的出现在殿内,让守真有些意外。
对于魏婉芳,他是认识的,梅花卫将军这个职位,总是让人感到一丝心寒,不管做没做亏心事,都会有些心虚,因为梅花卫经常与酷吏、私刑等联系在一起。
“魏将军可要做法事?”守真问道,左手的念珠均速转动着。
“不做法事,却想法办了道长。”魏婉芳眼光深邃,想要看穿守真的镇定。
“法办?哈哈,魏将军口气不小,可曾想过后果?”守真看到魏婉芳一个人深夜前来,没有带着一兵一卒,就已经肯定她不会公事公办。
同时,他的心里很虚,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什么把柄被魏婉芳抓住,这种未知感让他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