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东市,在朱雀大街的东面,靠近太极宫、大明宫、兴庆宫,周围多达官显贵住宅,西侧紧邻著名的平康坊。
东市上经营的大多是上等奢侈品,以满足达官贵人的需要,“四方珍奇,皆所积集”。
邸店有笔行、酒肆、铁行、肉行、雕版印刷行等等,还有赁驴人、买胡琴者、杂戏、琵琶名手、货锦绣财帛者等。
与东市相比,长安城的西市更加平民化,大众化,人流客源也比东市较为复杂,除了天南地北的来往商客,也有各国商旅和大批“胡商”,所售商品也以日常商货与小额消费为主。
当时,大唐对于胡人的优惠政策,吸引诸多西域胡人前来定居从商,前来大唐的胡人,“上户”需缴纳税钱仅为十文,而“次户”则只有五文,下户甚至不必交税,便可在大唐国境内进行商业活动。
西市周围坊间住的多是平民百姓,市集里卖的多是衣、烛、饼、药等日常生活品,除此之外,还有异域歌姬跳舞助的酒肆、来往的世界各地的胡商。
西市因为比东市繁忙,又有“金市”之称。
武天姬所开的云起香料店专门针对达官权贵,是守真选择东市落脚的原因之一,另外,这里接触更多的权贵,方便武天姬获得更多的信息。
李过的奇珍异宝珠宝店也是同样的原因,开在了东市,另一个原因是守真希望李过可以随时暗中保护武天姬。
此时,珠宝店内的一间暗室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守真,一个是武延秀。
如今已是太子宾客的武延秀,已经不太方便去昊天观拜访守真,故而选择客流较大的东市内。
“太子真的结党了?”武延秀讶道。
“你们这么欺负他,他怎么还能单干?”守真笑眯眯道。
“你说,他会不会真的兵谏?”
“我正求之不得,就怕他没有那个胆量。”
武延秀眼前一亮:“要不,我再刺激一下他?”
“如需由你出头。让他恨上你呢。不如继续让武崇训出面,索性恶人做到底嘛。”
武延秀点头,又有点头疼道:“上次费了好半天的劲,才让武崇训和他爆发了冲突。”
“别让他们起疑心是前提。”
听着守真关心自己,武延秀很是感动,他在安乐公主府里可没有人关心自己的安危。
这就是生死之交的朋友,从草原追杀到死亡沙漠中历练出来的真情。
“嘿嘿,他们不会。”
守真却从武延秀的傻笑里听出了一丝的不同。
“最近有什么好事?”
武延秀遮掩道:“哪里有什么好事?”
守真一脸不信的神情,嘲笑道:“要么给你面镜子,自己看看脸上的那股遮不住的骚气?”
守真只有对武延秀和薛崇简的时候才会这么放得开。
“有吗?是不是别人都能看的出来?”武延秀警惕了一下,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守真替好友开心,但好奇心也很重,眼睛紧紧地盯着武延秀,就是让武延秀不好意思后自己说出来。
“嘿嘿,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就是安乐公主应允了我……与我合欢……”
守真的脑子里“腾”的一下:“武崇训知道吗?”
武延秀脸色难看道:“当然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还不杀了我?”
“你不怕公主府上有人传闲话?”
“不可能,下人们都是公主的人,谁会傻到揭发公主呢?”武延秀信誓旦旦的说道。
“你胆子可真大。这叫什么,冒着生命危险吧?”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武延秀得意道。
“你还是多花点钱,收买一下公主府里的下人吧。”
“是这个道理,还是道长心细。明天去府上时便散金。”
守真叮嘱过后,说道:“如果太子没有容忍之心,极有可能会采取兵谏行动,你多加留意,尽量不要与武崇训一起行动,万一出现了凶情,第一时间躲开。”
见他说得郑重,武延秀谨慎起来:“李重俊真的会兵谏?”
“谁也说不好。以前,上一任太子被排挤的时候,还有一帮忠于李唐的老臣暗中帮衬着,现在的太子却拉拢不到这种老臣,没有了老臣的压阵,他很容易意气用事。”
武延秀点头:“当然拉拢不到。忠于李唐的老臣都被韦后和武三思排挤到了外地,剩下的都是韦后和武三思的人,哪里会有人支持一个被皇后厌烦的太子?”
“圣上千秋鼎盛,许多想投靠太子的人根本等不到圣上驾崩的那一天,也只能放弃了这份拥戴之功。”守真分析道。
李重俊四处拉拢网罗不到政治势力,只能寻找一些赋闲在家之人,这些没有官职,更没有实权,对他没有什么帮助,反而会引起皇帝李显的反感。
太子不知晓这个忌讳,为了复仇,变本加厉的联络老臣。
上官婉儿知晓太子的动向,想明白了太子所处的困局,根本得不到有力的支持,即便是赚了吆喝也会惹怒皇帝,其后果将会让太子更加不堪。
因此,上官婉儿让梅花卫停止了对太子的监视,她已经预判出了太子惹怒皇帝李显的结果,李重俊不是被幽禁,就是被废黜处境,遂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崔湜没有继续闹腾下去,依旧游走在武三思和上官婉儿之间,他经常与一帮才子相约在平康坊北里的南曲,吟诗作赋喝花酒,其中就有宋之问、徐彦伯、张说、阎朝隐、崔融、郑愔等人。
上官婉儿无心追究此事,是因为其母郑氏去世,被追谥为节义夫人。上官婉儿上表将自己的品级降为婕妤,以示哀悼。
偌大的朝廷和京城,竟再也没有人对太子结党一事感兴趣。
武延秀冷笑了一声,心中最是痛恨李重俊。
如果李重俊不疼爱突厥公主阿史那果儿,或者对她不感兴趣,可以将她打入冷宫,只需要保留一个名分即可,但为什么要欺凌她呢?
东宫这么多佳丽,为什么单单欺负她一个弱女子呢?
是想让她的父亲突厥可汗有理由出兵攻打李唐吗?
武延秀一直认为李重俊不是做太子的材料,不仅仅是胸无点墨,就是上位者应有魄力和胸襟都没有。
魄力不仅仅是领导力,更重要是在逆境中的反应,能否隐忍坚忍和是否有容人之量才是一个人的魄力。
发号施令不是魄力,每个人都会发号施令,但魄力并不是每个人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