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公主李裹儿和驸马武崇训在落花亭招待了“京城最年轻的天师”守真,听得如痴如醉,只觉得自己的前世肯定遇到了观音赐下祝福才会在今生投胎于皇族。
武延秀和守真是过命的交情,一起经历过生死,绝对不会拆穿守真。他不仅仅没有拆穿,而且自己听得入迷,真的被守真的讲法吸引住,心里想起了属于自己的缘分。
从这以后,守真成为梁王府的座上宾,每日都来为安乐公主讲法,但他也有一个规矩,每次登门都不会超过两刻钟。
短短两刻钟,安乐公主没有太多时间了解守真,而守真也不会让安乐公主感到熟悉,每次都有新的观点吸引着她。
俗话说,远香近臭。
守真端着的架子很大,说是两刻钟,绝不会多一点时间。
没有迎合安乐公主的暴脾气,反而让安乐公主愈发尊重守真。
如此一来,守真的名气逐渐在皇族子嗣里传开。
众人都想见识一下连京城里最娇蛮任性的安乐公主都尊重的天师,究竟有何才能,或者长相如何讨喜。
没有见过守真的皇族子嗣,皆以为守真如武延秀一样,是安乐公主的新玩物。
不过,有一事发生后,皇族子嗣便没有人这么想过。
驸马韦捷曾经在镇国太平公主府的后花园里邀请过守真,但很快就将守真忘得一干二净。
如今,再次听说守真的名字之后,便吩咐下人去给守真送去名刺,并定下时间,让守真过府一叙。
守真岂能做召之而来的清客之流?
他筹谋这么久,就是要一个谁都不敢轻视他的身份。
这一日,皇帝李显在东都洛阳设立太庙及社稷,并且将中书令张柬之等人以及武攸暨、武三思、郑普思等十六人都当作为国家立下功劳的人,赐给他们铁券。
铁券即免死铁券,如果这十六个人所犯的不是谋反叛逆之罪,每个人都可以宽恕十次死罪。
这十六人中虽然有中书令张柬之等兵谏功臣,但是名单里有了武三思、郑普思等佞臣,让忠良之臣觉得自己的名誉受损,不想与这些佞臣同流合污。
特别是侍中敬晖,他率领文武百官上表圣上,进谏道:“五德之运轮流兴起,没有两德同时盛大的事情。天授年间改朝换代之际,李唐宗室被诛杀流徙殆尽,哪里有与武氏同殿受封的权利!现在上天又重新眷顾皇族李姓,但武氏仍然像以往那样受封为王,与皇族李姓宗室一起居住在京师,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这样的道理。希望陛下为大唐江山着想,顺从朝野士民的心愿,削夺他们的王爵以安定人心。”
皇帝李显犹豫不决。
退朝后,武三思愁眉不展,听着宰相敬晖之意,像是要清算武氏一族。如今,太后退位隐居上阳宫,手里再也没有实权。
即便手里有了免死铁券,只保命又不保富贵,仍逃不到流放的结局。
武三思回到府上时,正赶上守真在落花亭谈法论道。
路过时,顺耳听了两句后,心情烦躁的他忍不住停了下来,反讽道:“如果能够长生,历朝历代的皇帝还炼丹作何用?”
守真假意没有认出眼前之人是武三思,故意喝道:“炼丹乃是道之末端,即为术耳。术乃雕虫小技也,岂能与道法同辉?想你也是追求术数之人,只为眼见实用,不求道法长生,然否?”
“实用才是真才实学,道学虚无缥缈,只能用来唬人。”
“本末倒置便是如此。看你注重实用之学,你的术数皆可由我的道法解决。”
武三思根本不信:“史崇玄天师都没有你这么狂妄。”
“史天师实乃贫道的师叔。若是对贫道的道法有所怀疑,尽可出题。若是道法解决不了你的术数,贫道马上回长安昊天观闭关。”
“昊天观?道隐天师是你何人?”
“家师。”
武三思本想骂走守真,一听说守真搬出了史崇玄和道隐,反而说道:“那好,我便考考你,若是你能解决此事,我为你重塑金身。”
“贫道又不是佛门弟子,不讲究这些。贫道还是那句话,万变的术数都离不开其中的道法。请赐教!”
守真让武三思出题。
武三思见落花亭里的人较多,便让众人退去,只留下了安乐公主、武崇训。
武延秀今天没有来府上,他很不情愿的被突厥公主阿史那果儿叫去。
没有了外人,武三思便将宰相侍中准备清算武氏一族的事情一一道来,即便他不说,今明两日也会传遍整个京城。
守真这才起身稽首道:“原来是梁王殿下,贫道有礼了。”
武三思说了半天之后,心情已经平复下来,摆了摆手道:“无需见礼,说正题吧。”
嫡子武崇训愁眉不展。
安乐公主满脸气愤,就差起身去找皇帝李显求情。
守真听完,微微一笑:“此事易耳。”
安乐公主抢先道:“天师,他们手握实权,只有圣上才能解决此事。”
她平时任性归任性,对待自己人却是很好,帮着守真开脱,担心他打肿脸充胖子,到最后下不来台。
武崇训没有考虑守真,他是真的犯愁。一旦武氏一族被清算,他的高阳郡王爵位就会没有了,到时候就是一个白丁,即便有驸马这个身份,也无法再居住在王府之内。
“必须加快营造公主府,到时候还有公主府可住。”武崇训想着,根本没有考虑父亲武三思的去处。
武三思明显不信,自己和幕僚谋士谋划了一路,都没有思路,守真听完之后便有了“计策”?
他冷哼一声道:“易耳?如何易耳?”
守真笑言:“此事无非是一攻一防,或是防御,或是攻击。殿下想没想过为何要去对方相互攻击下去呢?”
嫡子武崇训插话道:“不相互攻击,难道要一味的挨打?”
守真摇头道:“这就是陷入困局的想法。别人想跟我们互斗,我们应战,那就陷入了这个局里。”
安乐公主美目一亮:“天师是说,我们跳出这个困局,不跟他们玩了?”
守真赞许道:“正是公主殿下所言之意。”
武三思听出弦外之意,看着守真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不得不拉下老脸,请教道:“道长,我们如何跳出这个局?”
“就是!我们想跳出来,对方就会放过我吗?对方轻易让我们跳出去吗?”武崇训来了劲头。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一身鹤氅的守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