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崇敏乃是十四五岁的孩子,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想上两天便没有了耐性,一副“死了卵朝天,不死万万年”的洒脱不羁。
这些日子,他手里拿着许多资料,泡在梅园别院里,跟守真研究着每一支队的详细信息。
“道长,杨璬可是连续坐庄连赢了数场,我们怎么还不动?”出于对杨璬的忿恨,他已经不再称呼为杨表兄。
守真笑道:“你有多少钱?如果输了的话,你还有资本继续赌下去吗?”
“嘿嘿,有道长在,我们怎么能输呢。”武崇敏嬉皮笑脸道。
“我若是神仙,可保你不输。可惜,我也只是一个凡人……走吧,我们今天去抓一条大鱼。”守真笑曰。
“道长,你有主意了?抓什么大鱼?”
武崇敏还是个孩子,没有像武延秀那样看透了守真,也没有悟出“守真一笑,生死难料”的真理。
“你研究了这么多场次,只研究每个队请来的供奉,却忽视了场上的唱筹。想要在赌局上出老千,唱筹不参与其中,还叫设局?”守真反问道。
“唱筹有问题?那……那可是二哥的手下!”
守真哂笑道:“那些只是临时组织过来的手下,又不是他亲自带出来的兵。里面鱼龙混杂,别说本来就是来自四面八方,就算是来自皇宫里,就不能收买过来吗?”
武崇敏有些不信:“收买?如果被人发现,那可以治罪的。”
“一两银子不能收买到人,那么一两金子呢?一两金子不够的话,那十两金子呢?有的人一辈子挣不到十两金子,他还怕治罪吗?”
武崇敏为之动容,若有所思。
“你看,这个叫安林的唱筹,但凡他主持的赛事都是爆冷,每次赛后都会被人议论,非议连连。如果一场还能理解,但场场都是,你不觉得有问题?”守真说道。
武崇敏拿起资料,重新研究了起来,都忘记了出发。
守真也不急。
清风和明月好奇,小脑袋碰在一起,跟着武崇敏研究着场次。
“师父,这个高长恭也有问题。”
“哪里……我看看……”武崇敏抢过来看着。
“我知道,他是武延秀安排的人,确切的说,是安乐公主的人。”守真不紧不慢说道。
“道长,你怎么知道?哦……武延秀跟你说的。”武崇敏吃惊道。
守真神秘一笑。
武崇敏气恼道:“道长,你怎么不早说?早说的话,我也安排自己人进去嘛,二哥负责所有的唱筹,还怕什么!”
“这么说,外人想害了崇简,你这个做弟弟的也要跟着害你二哥?”守真反问道。
“啊?这……他们这是在害二哥!我去告诉二哥。”
守真连忙拦住。
“他肯定早已知晓此事,但是他能一个人对抗所有的皇亲国戚吗?你去提醒了他,反而让他下不来台,一旦激起他的正义之心,就会损坏皇族子嗣的利益,从今往后,他便无法容于这个圈子。”
武崇敏颓然,抚额道:“我只是一个孩子,我不想长大,你们大人的世界真麻烦。”
守真哂笑道:“最晚明年,你就该结婚,娶妻生子,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孩子?你想过没有,你的婚事也定一桩政治婚姻,想一想,头疼不?”
武崇敏明明知道守真是在打趣,仍是感到头痛,他曾答应要娶贴身丫鬟,正为此事犯愁。
那天,他听了大哥薛崇胤的胡话,只不过回去摸了几下贴身丫鬟,却被丫鬟哀求着收了她做通房。
武崇敏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早知道女人这么麻烦,就不会鬼使神差的胡摸几把,一点意思也没有,还不如斗鸡。
守真看着他焦躁起来,心里好笑,脸上却一本正经道:“我们找出了杨璬的底牌,你想如何报仇?要钱还是要面子?”
“要钱怎么说,要面子怎么说?”
“要面子就很简单,找个硬气点的靠山去揭发他,让他在圣上面前难看一回。但考虑到他是圣上的驸马,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动静。要钱的话也很简单,我们可以在下午的那场比赛中做些手脚,让他们损失点钱,我们拿回原本属于你的钱。”
守真偷换概念,说的冠冕堂皇,哄得武崇敏心动不已。
武崇敏说道:“上次让他摔落下马,就算是失了面子。这次,就拿回原本属于我的钱吧。”
“那好,咱们出发,提前去布置一番,定会让他们损失惨重。”
武崇敏跟着守真,就好像事情完全成功了似得,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去打一场稳赢的仗。
事实果然如此,下午的击鞠大赛之后,武崇敏利用盘口赢下了不少的钱财,而杨璬等人却因为这一场次损失惨重。
这得归功于郢国公薛崇简,他无法掌控所有的场次比赛,但在某一场次中强行调换唱筹(裁判员)的权力还有的。
最关键的是,薛崇简并没有强行调换唱筹,而是守真让武崇敏故技重施。
那位杨璬预定好的唱筹临时拉肚子,实在上不了场。
新换上去的唱筹按照薛崇简的暗示,故意用“对战双方马匹不得正面阻拦”为由,数次判罚有利,在十六强里实力都差不多的情况下,让其他人也说不出理由来。
唱筹无需刻意偏袒于哪一方,只要在某一方形势大好的时候叫停,或者打一下擦边球,惹毛了某一方,某一方的情绪自动失控,然后就会引出动作过大的犯规动作,而这些犯规动作正是唱筹希望出现的情况,就可以有正当的理由来判罚。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每一行的水都很深。
这一次,杨璬等人的小团队吃了个暗亏,除了教训了一顿倒霉的唱筹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
正因如此,杨璬等人准备设局一场更大的赌局,憋着劲要将之前亏损的钱财弥补回来。
为了确保百分之百能设局成功,杨璬和李林甫商议了半天,对外放出风去,说是杨璬的“长宁”队员有了轻伤。
长宁取自长宁公主之意,是驸马杨璬对长宁公主的一片心意,也是因为这个名字,有两只民间机构队伍在最后一盘里让了球,就是不敢得罪长宁公主。
另外,聘请来的两位“打球供奉”发生了争执,为了逼真的效果,两个打球供奉真的在酒楼里大打出手,互殴了几下。
这就导致了长宁队伍有了内讧,战斗力直线下降,也让他们的盘口一路下跌。
守真、薛崇简、武崇敏等人对此事分析了半天,得出结论:这是杨璬等人的瞒天过海之计,肯定会绝地反击,赢下比赛。
有了一次临时更换唱筹,如果再有一次的话,杨璬等人肯定会察觉出薛崇简的敌意,那该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