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落尽之后,凤羽花便陆陆续续地绽开着,很快便缀满了凤羽山庄的每个角落。微风轻起,暗香浮动,火红的凤羽花在风中摇曳生姿。
菩提树下,青衣的少年负手而立,他身边的女子身姿曼妙,一举一动都极尽风雅。
“查得怎么样了?”
“此玉佩乃决云城杨家所制,我此番已去杨家调查过了,定制此玉佩的人,乃是点苍掌门,步知棋。”舞月说着取出玉佩还给他。
“辛苦了。”逸寒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接过那枚玉佩,握在手中仔细端详着。“先前我只听说点苍掌门有个及其宠爱的妹妹,多年来一直藏着不肯现世,甚至连名字都极少人知道,竟是她?”
只不过……他如今还有个让他想不通的问题……
“舞月,你先回去吧,我去找我哥。”
青衣的少年渐渐远去,舞月转身,未走多远,便见一少女捧着猫儿迎面走来。看见舞月,汐夏眼前一亮,小跑着过去了。
“舞月姐姐,我怎么好几天都没看到你?”怀中的猫儿也跟着叫了一声,她一手抱着猫,另一手抚着它的头。
“出去办了点事。”
“舞月姐姐……”汐夏似乎有些犹豫:“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嗯?”舞月笑了笑,看着面前那个扭扭捏捏的小姑娘,突然有点好奇她想问什么,“你问吧。”
“就是……就是……”她抬头看着舞月,踮了踮脚,“怎么样才可以长高啊?我想像你一样高。”
如果自己像舞月一样高,他应该就不会觉得她矮了吧……
她抬头看着舞月,眼中满是期待。
“长高啊……多吃点饭,多运动运动应该就好了吧,这种事急不来的,你也别太担心,你现在这年龄,还是能长的。”舞月忍不住摸了摸汐夏的头,“乖啊,姐姐现在有点事,要先走了。”
“唔……”汐夏看着舞月离开,撅了撅嘴,捏着肚子上长出来的一圈肉,一个人自言自语道:“我这几天吃的还少吗,没长高不说,肉倒是长了不少。”
她正愣神,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她回过头,正看到两位丫鬟打扮的姑娘笑嘻嘻地盯着自己看。这两人她是认得的,正是凤羽山庄的侍女,秋来和嘉沐。
“汐夏姑娘,可找到你了,二公子正在后山等你呢,此刻想必已等候多时了,快些去吧。”秋来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道:“就在那山上,可莫要让公子等急了。”
“逸寒哥哥找我吗?”她眼前一亮,丝毫没有怀疑消息的真假,道了谢,便抱着白花花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身后,嘉沐似乎有些不安地扯了扯秋来的衣角:“你说,会不会出事啊……公子不是一向不让人去后山的吗……要是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公子不过平日里喜欢在后山种些珍贵的药材,能有什么危险?”秋来倒是一脸的不以为然,“我们不过是逗逗她罢了,她发现公子不在山上自己便回来了。再说了,谁让他整日缠着公子的?“不过是公子仁慈,从路边随便捡的罢了,她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了?”
唯有清风徐来,吹得路旁凤羽花如美人一般摇曳着身姿,花朵相互击打着发出轻微的响声,仿佛有歌声传来……
……
房中燃着紫檀香,香气袅袅自香炉升起,一青一白的两个身子盘腿而坐,棋盘摆于二人之间,盘中黑白棋子分明,已有一方处于劣势。
青衣少年盯着棋盘思虑良久,才将一颗黑子落下。
“点苍掌门步知棋确实有一妹妹,算来也与汐夏年纪相仿。”逸辰笑了笑,不假思索地落下一枚白子。
“不错,但我奇怪的是,传闻中那步知棋对妹妹是极为宠爱的,可若是妹妹丢了,为何点苍却没什么大动静呢?”逸寒一边托着下巴,一边看着棋盘,还在思索着下一步子落何方。
“你整日埋在药方不理天下事,当然不知。”逸辰笑了笑,给自己倒了杯茶。茶叶在杯中逐渐舒展开来,有悠悠茶香沁人心脾。“明面里点苍是没什么动静,可进来却有众多点苍弟子下山前往各地历练。说是历练,实则是找人。”
“找人却还要暗中寻找,这就怪了。”逸寒托了托腮,两指拈起一枚黑子,轻轻落入盘中。
又是一颗白子落下,盘中胜负已分,白衣的少年轻轻一笑,“看来你这棋艺还是没什么长进。”
墨色长发披肩,淡青色的发带在其中若隐若现,逸寒托着腮,一脸郁闷,“你以大欺小。”
“是谁上次说我不过比你早出生一柱香不到?”
“那你也是哥哥,”逸寒小声嘀咕着:“你连你弟弟都不让让,哼,坏哥哥。”
逸辰轻笑一声,仿若天籁,他宠溺地看着眼前这个和他一般大的少年郎,道:“说吧,你还想知道什么?”
“关于点苍。”
“藏书阁不是都有吗?你怎么不自己去找?”
逸寒双手捧头,缓缓道:“还不是小的时候被你罚在藏书阁抄书被你罚出了阴影……”
一想到小时候在藏书阁那段“抄不完书不许吃饭”的时光,逸寒就觉得慎得慌。纵使已过去多年,如今却仍历历在目,以至于一提藏书阁他就脑袋疼。
“谁让你小时候那么爱折腾?三天两头闯祸。”逸辰笑了笑,还是回答了他:“点苍派成立于四千三百多年前,一直以乐律著称。约一百多年前,一把仙琴偶然落入凡间,恰好于点苍所得,便被点苍奉为镇派之宝。传说那琴威力巨大,甚至能起死回生,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年来不断有人试图夺取那琴……”
话还没说完,便听得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逸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进。”
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位丫鬟一步一步地挪进来,自始至终都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着。
“什么事?”逸辰抬头看着她,嘴角仍挂着淡淡的笑意。
嘉沐忽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身子如筛糠似的颤抖着:“庄主……公子……奴婢……奴婢错了……”
“起来说话吧。”见她还是不愿起来,逸辰笑了笑,柔声道:“我不会吃了你的,说吧,何错之有?”
她抬头看了一眼逸寒,见他正撑着下巴琢磨着败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心情不错,便低头结结巴巴地将刚才的事复述了一遍,再抬头时便见青衣的少年在蹲自己面前,眉头紧皱着:“你确定她真的入了后山?”
“回公子……奴婢当时怕出事……便跟在了汐夏姑娘后面,见她……上了山……奴婢也不敢再跟去,便在山下等着……谁知……谁知汐夏姑娘迟迟没有回来……就……就……”她的身子颤抖着,话还没有说完,便觉得一阵风与她擦身而过,青衣的少年已不见了踪影,只有房门敞开着摇曳了几下。她抬头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只见他依然不动声色地品着茶,唇边是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你叫嘉沐?”
“是……”
“在凤羽山庄干了多久?”
“三……三年……”
“庄中规矩可还清楚?”
她抬起头看着逸辰,不明白他这么问的意思。只见他慢慢起坐,走到她身边蹲下,轻轻笑了笑,“犯错误并不可怕,连神都会犯错,何况是人呢?关键是犯了错误之后要有敢于承担责任的勇气,和一颗愿意改过的心。”
她诧异地抬起头,只见白衣的少年静静地对着她笑着,温暖的笑容似春日的阳光,仿佛能笑容人心中的一切冰雪。
“让你以后负责照顾汐夏,愿意吗?”
眼前的少年丝毫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可她却感动得湿了眼眶,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到地上,“愿……愿意……”
“至于秋来,你让她去凌昔那领了这个月的月钱就回家去吧。”
他笑了笑,见嘉沐关门离去,便又坐回桌前,继续品着茶。
“你倒还有心思在这里品茶?真不怕他们出事?”
“死不了。”逸辰看着凭空出现在自己对面的红衣少女,笑着将棋盘中的棋子收回,指了指空白的棋局:“你先。”
“我现在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你亲弟弟?”诺儿说着,落下一子。发间红绳轻舞,她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
从前诺儿一直很羡慕别人有哥哥宠着,直到后来她遇见了逸辰。他那种“只要弟弟死不了就把他往死里折腾”的“宠弟”方式让诺儿打消了想有个哥哥的想法。
“还能有假?”又是一子落下,他笑了笑,“你这红线牵的不错,不过几日,竟有些见效了。”
“我可不敢揽了这份功劳,”诺儿眯了眯眼睛,漫不经心地落下棋子,“若非他们前世便互相倾慕,也断不会发展这么快的。我这红线给他们的只是一个相遇的契机。多少人明明相遇却不能相爱,又有多少人明明相爱却不能相守。并不是说有了红线就能万无一失,红线可以变得更加牢固,也可以彻底断裂,说到底看的不过是造化。”
她眯着眼睛,嫣然一笑,“你之前答应我的条件,打算何时兑现啊?”
逸辰淡淡的笑了笑,“过几日,等我将这事儿处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