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没多久,逸寒又去给余歌施针。
汐夏也不好打扰她,便在一旁小声地和海棠叫着天。不一会儿逸寒在地上站起来朝他们走来。汐夏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没想到他却将头转向了海棠。
“今天中午的药可有按时喂她吃过了?”逸寒问着,脸上没有一丝微笑,这样严肃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回公子,奴婢熬了许久,特意给小姐灌上的,一滴没剩。”
“今天熬药的药渣还在吗?”
听逸寒这么说,海棠便匆匆跑了出去。汐夏见逸寒依旧是这样严肃,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话。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才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问:“怎么了?”
“情况有点怪,如果是照我的方子按时服药,脉象不该如此。”逸寒顿了顿,小声道。
“所以你觉得她今天中午喝的药有问题?”
“嗯。”逸寒点点头,又在余歌面前蹲下,伸手摸着她的脉象,皱了皱眉头,“好奇怪,不该是这样的。”
汐夏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整个房间静悄悄的,逸寒始终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海棠总算回来了。她将熬药的罐子放在桌上,盖子打开着,浓浓的药味弥漫开来,逸寒拿起来轻轻翻了翻里面的药渣,眉头又皱得紧了几分。
海棠歪了歪脑袋,“封公子,莫不是这药有什么问题?”
“没有。”逸寒答着,对海棠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这情况有些不对,我再看看。”
听了他的话,海棠也没有要强留的意思,她端着药罐子又出去了,临走还带上了房门。
整个屋子里又只有了他们两人。
不,加上余歌,是三人。
四周静悄悄的一片,汐夏走上前,见逸寒闭着眼睛,眉头紧锁着,也不免有些担心,“情况很糟糕吗?”
“那倒是没有,只是我有些问题想不通。”逸寒抬头看看她,努力挤出一抹微笑,“行啦别担心了,没什么大事,我们回去吧。”
见逸寒这么说,汐夏也放心了点,便随着她一同回去了。
本以为只是情况有些怪,很快他就可以解决,可没想到第二天逸寒再来的时候,眉头皱得更紧了。
汐夏站在他旁边,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心中特别想要为他分担一些,可奈何自己能力有限,什么味帮不了他。
总算又扎好了针,逸寒这次却没有急着走,而是在余歌房中转了一圈,床底、香炉、铜镜……每一个地方都没有放过。
末了,他拍了拍沾在身上的灰尘,带着汐夏离开了房间。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总算到了院子里,逸寒在石桌前坐下来,看了看汐夏,“我知道你一定很想知道这事。”
“嗯。”
“我怀疑……余府有人根本就不想让余小姐醒来,所以在暗中作梗。”
听见他这么说,汐夏瞪大了眼睛,满眼都是不可思议。“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逸寒压低了声音,道:
“我也不清楚,本来还不确定,只是连着吃了几次的药竟还没有好转,这让我有些失态。直到今日在房中检查了一番,才发现,那熏香……有问题。”
他说着又按了按额头,“想来那药也是被人动了手脚,如今我明敌暗,这样便棘手了。”
“逸寒哥哥……”汐夏想了想,问:“我……我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他想了想,抬起头冲她笑了笑,“那还真有件事,如今也只有你能做了。”
“嗯?真的有啊?”汐夏听他这么说,一时竟有些激动,“你说,什么事,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嗯。”逸寒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温热的气息轻轻扑打在她的耳畔,不由得让她红了脸。片刻之后,少年轻轻将头移开,看着少女迟疑的神情,轻轻笑了笑,“明白了吗?”
“你确定……你没在耍我?”汐夏还是不太敢相信他交给她的任务。
“没有。”逸寒还是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加油,能不能找出凶手就看你的了。”
“……”
虽然总觉得逸寒刚刚说的东西有点奇怪,但是汐夏还是老老实实的照办了。
接下来的几日,逸寒仍旧是按时给余歌扎针,因有了防范,余歌这病情倒是有些好转。而汐夏则是顺利地与余府的丫鬟打成了一片。
夏日的烈阳高悬天际,烘烤着大地,此刻,余府庭院,丫鬟成片栖于树下乘凉。汐夏找准了机会,端着凉茶过去了。
这凉茶是逸寒亲自配的方子,甘甜消暑,她小心翼翼熬了好久,生怕一个不留神就给熬坏了。
其实她做饭并不难吃,或者说没有逸寒他们想像的难吃。当时在凤羽山庄只是觉得好玩,所以故意把菜做成这个样子。那时以为逸寒看到她做的东西会直接把她轰出去,可没想到他还是忍着都喝了。
想到这儿,她心底再次浮现一抹暖意,端着凉茶便朝那群丫鬟过去了。
“姐姐姐姐,这天这么热,汐夏给你们熬了凉茶。”
听她这么说,那群丫鬟还真的起身了。向汐夏道了谢,一人一杯凉茶入喉,身上的燥热果真少了不少。
汐夏见缝插针道:“姐姐姐姐,汐夏初到这府中,对这余府也不甚了解,姐姐们可否告知一二?”
听汐夏这么说,丫鬟们也打开了话匣子,你一句我一句的,从这余府的精良建筑,到亲属权贵,前前后后说了一大堆,汐夏愣是在一旁听着,偶尔附和个一两句。
后来不知是谁无意中道了一句,说这府中姑爷仪表堂堂。马上便有丫鬟接着她的话道:“姑爷能被小姐看上,自是风流倜傥,且小姐与姑爷向来恩爱非凡。纵是小姐这般一睡不醒,姑爷也不曾纳过妾,更是每日都去看望。”
“真的么,梁公子真是好痴情。”汐夏在一旁道。
得了汐夏的附和,那丫鬟便继续往下说,“我在这余府待了有个五六年了,当年这小姐和姑爷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你们可知?”
她这么一说,倒还真有许多人不知道。汐夏催促着:“姐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事啊?”
“咱们余府的姑爷是入赘的,这你们知道吧?”她这样说着,见其他人点头,便继续往下说:“自古以来,这公子佳人的故事倒是不少,但咱家小姐的却也可以让说书的说上一回了。”
她又喝了口凉茶润润嗓子,才开口道:“姑爷先前只是个穷苦书生,后来与小姐在花灯节上一见钟情。但那时老爷并不同意他们这桩婚事,直到后来小姐不幸被贼人掳走了,是姑爷拼死从贼人手中将她救下的。也正因这是,老爷才接纳了姑爷,但又不忍心小姐跟着他受苦,便让姑爷入赘了余府。这婚后两人也是极其恩爱,只是好景不长,这才成亲没几年,小姐便出了这种事。”
汐夏听到这里,也觉得有些惋惜,她轻轻叹了口气,听那姑娘继续道:“所以你们还是别想了,姑爷和小姐那感情可是情比金坚的。欸,不过话说回来,和汐夏姑娘一同来的那位公子,看着倒是比姑爷还要俊呢。”
“这你就更别想了,”另一位丫鬟指了指汐夏,“没看到这正主还在这儿嘛。”
“啊?正……正主?”汐夏脸不由得红了起来,连忙摆着手,“你们别误会……我们……我们真的没什么啊……”
见汐夏如此害羞,那些丫鬟也都没拿她开玩笑了,又聊了些别的关于余府的事,休息够了,便各自散开干活去了。
汐夏又在余府转了一圈,打算回去,便看见海棠正端着药碗从余歌房中出来,便迎了上去。
见那碗中干干净净,汐夏笑了笑,道:“海棠姐姐,这药不好喂吧,可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
“嗯?姐姐,今天梁公子来看过余小姐了吗?”
海棠点点头,“姑爷今儿上午就来过了。”
“她们可真恩爱呢,余小姐能找到这样的人,我道还真是羡慕。”汐夏笑了笑,见海棠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只一瞬,便又恢复了平静。汐夏捋了捋头发,问,“海棠姐姐,你是自小一直服侍着余小姐的吗?”
“不是,”海棠摇摇头,道:“先前服侍小姐都都是春花,只是小姐出事之后,春花就无缘无故疯了,姑爷这才让我来照顾小姐的。”
“嗯,这样啊……”汐夏笑着挠了挠头,一脸无害,“那姐姐你看见逸寒哥哥在哪了吗?”
“封公子不久前刚给小姐施好了针,这会儿应该是回院去了吧。”
汐夏点点头,告别了海棠,便往他们住的院子赶去。
此时已是日薄西山,晚霞将整个天际都染红了。她在院中转了一圈,没在树上找到他,便推开了房门,果然见着青衣的少年和衣躺在床上,或许是天太热了,他这次连被子都没盖。
汐夏踮着脚走到床沿,见他睡得很熟,想到他这几天也累坏了,没忍心叫醒他,便搬了个小板凳在他旁边坐下来。
竹席之上,青衣的少年睡得安详,乌黑的发丝随意摊在床上,淡青色的发带隐在层层乌发中。
汐夏一手在床沿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百无聊赖的将他的一缕头发绕在食指上。
她一边用食指玩着他的头发,一边撑着脑袋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干脆两用另一只手拈了一撮自己的头发,两手放在一块儿,将两人的头发放在一块儿打了个结。
傍晚的阳光斜斜的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不免让她有些困意。她打了个哈欠,看了看躺在身边的青衣少年,找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趴下,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