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着你伺候我娘了吗?不是你自己上杆子要来的吗?我没良心,我没良心你哭着喊着要跟我成亲?我就不懂了,我到底哪里好?让你这么稀罕,自己愿意倒贴,现在怪我没良心,不好意思,我就是没有。”
华文已经气疯了,扑过来打宋青念,“你凭啥这么侮辱我?你凭啥?你没良心你就是没良心……”自己的一片真心被践踏,那些话就像把刀子,在她心里不停的扎,痛得很。
相比华文,宋青念的力气还是大多了,直接拉开她一甩,甩在地上,骂道:“你闹够没有,疯婆娘,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疯子有啥区别。”说着就要开门。
华文也不甘示弱,“好啊,我是疯子,那你别跟疯子成亲,我要退婚!以后你娘你自己照顾,你念书吃饭的钱自己挣!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养得起你娘,我是可怜你,可怜你才收了你,你又以为你有多好?”
说实话,那一刻宋青念内心是慌的,他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母亲需要照顾,若是没有了华家的帮助,说不定真的活不下去。
他转身看着仍在地上的华文,“你说真的?”
华文捕捉到他眼里的一丝慌乱,得意起来,也不起来,就那么看着宋青念,“当然是真的,我不是疯子吗?我不是眼界小吗?免得委屈了你,还是退婚吧。”
宋青念紧紧攥着书,手上的青筋若隐若现,他看着华文眼里的得意,现在他不会退婚,也不能退,干脆赌一把。他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道:“既然这样,那我去与你父亲谈,我与你的婚约从今天开始作废。”没有任何迟疑,他打开门,步伐坚定往外走。
华文还在纠结,她心里知道宋青念不会退婚的,他现在没有选择,退了就活不了了,可看他又那么平静坚定,心里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
就在宋青念还差两步就要跨出院子,华文飞奔过去,一把从后边抱住他,“不不不,不退不退,我瞎说的,我不退,青念,你别吓我,我不退婚。”
宋青念僵硬着身体,完全不为所动,“我只是如你所愿,你这是啥意思?”
华文抱着他不肯撒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胡说八道了,我不退婚,我好不容易才能跟你在一起,我不退,求你求你了。”
宋青念这才转过身来,严肃道:“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下次你再这样,那我就算不读书,下地去做农活,我也一定要退婚,你明白吗?”
华文满脸糊着眼泪,用力的点头,“我明白了,我再也不会了。”
宋青念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泪,语气也温和了些,“不要多疑,你要信任我,不然受苦的是你自己。”
华文道:“知道了。”然后双手圈在宋青念的腰上,“你喜欢我吗?”
宋青念摸了摸她的头发,“当然。”
赌赢了……
忧的还有……
苗承继吃完饭就回房看书了,与家人在饭桌上讨论的或不屑或好奇或沉默或挖苦不同,他是亲眼所见的,冲击力更大。短短一年时间不到,他这个上湖村唯一的秀才,全村的骄傲,就要被苗小五那个人人都可以骂上两句的丑丫头鄙视,他万万是平不下这口气的。
苗小五有没有鄙视他,甚至有没有看到他,苗小五都不知道,但在他心里落下了根。
苗承继根本看不进去书,烦躁的翻了几页,便丢在一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西行记》,《西行记》三册他都买了,并且翻过很多遍了,这是第一册,他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不过瘾,又拿了第二册,看完之后却怎么都找不到第三册。书架、书桌、床上,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找了,没有。
按理说,不会有人进他房间拿东西,里面都是些书,笔墨纸砚,家里人不会感兴趣的,但,为何第三册就是不见了?
如此一来,苗承继刚刚平复的心情又烦躁起来。他提起桌上的茶壶想倒杯水,茶壶也是空的,不得已只好提着茶壶去厨房加水。路过苗承学的房间时,里面传来“哈哈”大笑捶床的声音,苗承继在心里骂了声“神经病”,刚准备走,又听苗承学道:“哈哈哈,这银角大王太蠢了吧,哈哈哈……”
苗承继脚步一顿,下一秒直接推开了苗承学的房门,吓得苗承学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看到苗承继铁青着脸站在门口,没好气道:“干嘛?”
苗承继上前一把夺过苗承学手里的书,正是《西行记》第三册。
苗承学莫名其妙被夺了书,想一把抢回来,谁知苗承继一个侧身,苗承学扑了个空,当下骂道:“你疯了吧,发啥神经?还给我!”
苗承继道:“还给你?谁让你进我房间的?你是想挨打是吧!”打人这事儿他当然不用自己动手,去朱氏那里告个状,朱氏立马就会拿着棍子来教训苗承学。
“谁稀罕进你那个破房间,我告诉你别没事找事啊。”
苗承继扬了扬手里的书,道:“要不是进我房间偷我的书,你怎么会有这个?你看得懂吗?你识字吗?我说我第三册怎么不见了呢。”
苗承学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自家大哥,自认为是个读书人,根本不把亲弟弟放在眼里,时常冷嘲热讽,这也就算了不放就不放吧,也没人稀罕。平时啥好东西都紧着他来,所有家里的东西都默认是他的,这也算了,谁让自己不会读书呢。可现在,上门来诬陷他偷书,他就不会忍了。
苗承学在床上翻出《西行记》的一、二册,扬在苗承继面前,“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我的,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讹我的书。”
苗承继愣了下,他怎么会有一、二册的?一、二册在自己房里呀。
就这么会儿出神的功夫,苗承学趁机抢回第三册,抱在怀里,“哪来的回哪去,别在这儿碍眼!”
苗承继问道:“你怎么会有?”在他看来,苗承学能有这些书可真的太奇怪了。这一本就卖三十五个铜板,三本就是一百零五个铜板,他根本不可能有钱买书。
苗承学白眼一翻,“关你屁事!”
“你偷偷藏钱买的。”苗承继几乎已经认定。之前承学就已经独立做些拖车卖,很可能卖的钱没上报,而是自己偷偷留下来了。他转身就要走,“我去告诉奶奶。”
苗承学急了,“胡说八道,我没有偷偷藏钱,这是别人送我的。”
苗承继狐疑道:“谁送的?”
苗承学当然不愿意承认是苗小五送的,虽然他是对二叔一家没啥意见,刚听说他们家买了马车还很兴奋想去试试,但要是被奶奶和娘知道小五私下送书给他,肯定又要唠叨。
苗承继见他不说,道:“说不出来了?那就是你自己藏钱买的,我去告诉奶奶。”
苗承学没得办法,只好招了,“小五,小五那丫头送我的。你可别不信,我没撒谎。”
如果在今天以前,苗承继是不信的,可就在不久前,他亲眼见到苗小五驾着一辆马车回了村,马车都买得起,几本书又算什么?!他顿了下,出了苗承学的房门。
苗承学赶紧关门。插上门闩,低声骂了一句:“神经病!”又回床上去第一百遍重温《西行记》,顺便在心里问候一下画手,“啥破画家,画这么慢,小心我带刀上门!”
那边,正在灯下奋战的苗小五突然间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头,把衣服拢了拢,可别感冒了。
外边苗再川正在给马儿临时搭个棚子,又割了青菜喂,一边喂还一边安抚,“今天就委屈你啦,明天给你搭个好看又挡风的棚,别见怪啊。”
苗承礼拄着拐杖也过来想喂马,被苗再川数落,“你这腿还没好全呢,别乱走。”
苗承礼道:“爹,我也想喂马,我也想去送菜。”
苗再川“哈哈”一笑,道:“当然可以了,你要快点好起来,以后家里的担子还要你来担呢。”
苗承礼特别慎重的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