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山县买宅子需要一笔钱,屋子加装潢,好点的少算也要五十多两,多算那一百两也是不嫌多。苗家一向是做木工,几辈子积攒下来,这笔钱有是有,但也是一大家子所有的积蓄了,全都拿出来给承继买房,朱氏还要再考虑考虑。她一向都是把钱都握在手里才能踏实。
“这是笔大钱,承继呀,你不要多想,好好读书,好好考试,考中了又成亲,这是双喜临门,奶奶不会亏待你的。”朱氏没有理顾氏,而是对着苗承继说。
苗承继赶紧站起来,拱手行了个礼,道:“多谢奶奶,孙子一定尽力。”
朱氏脸上都笑开了,拍了拍苗承继的手,“好孩子,吃饭吧。”
虽然没有马上答应,但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顾氏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承元和承学却面面相觑了起来,好嘛,大哥啥都不做,每天就读读书,就能过上少爷般的日子,还能在京山县买房,而他们每天拼死累活的干活赚钱,全都被奶奶拿去养他们那个好大哥了。虽然心里不平,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多吃两碗饭来发泄。
在这个家里,能得奶奶喜欢的,走路才能昂首挺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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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小五怀里一直揣着那几张画着拖车的纸,想找机会。具体找谁来做,谁会搭理她,现在还不能确定,毕竟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谁都不会搭理她的几率最大。
吃完中饭,忙完了,李氏忽觉头疼难忍,苗小五赶紧扶了她去床上休息。李氏的脸色看着蜡黄,毫无血色,一副风烛残年的样子,让苗小五甚为担心,在一旁拿着一个破蒲扇轻轻摇着风,好让她舒服一点。
李氏身体本就一直孱弱,又成天干活,少休息,还有营养不良。若不是实在是忍不住了,她都不会休息,怕惹来无端的辱骂。
苗小五心里想着,目前最要紧的,是给李氏调养身体,弄点好东西补补。可是看看这家徒四壁,朱氏肯定也不会拿出钱来买补药,只能靠自己。
正想得出神,听到一声大吼:“承学,你又死哪儿去了,这活儿都干不完,人呢?”是大伯苗大川在骂苗承学,估计是苗承学偷懒呢。
这房子隔音不好,稍微大点的声音,就能听到。房门本来是敞着的,为了通风,可苗大川一直扯着嗓子在那叫唤,苗小五怕吵着李氏,起身想把门关上,就见苗承学飞快从偏院东边向库房跑去。
苗大川逮着苗承学上来就踢了一脚,“上哪儿去了?”
苗承学没好气回道:“撒尿!”
苗小五却奇怪了,这苗家大房的人可是从来不往偏院这边来的,这苗承学鬼鬼祟祟的在院外边干嘛呢?
也就是好奇心那么一使然,苗小五往苗承学跑出来的小巷子去看看,是一条仅供一人走动的小巷子,泥巴路,若是下雨的话就是一条泥泞不堪的小路,旁边就是夏春儿家。
可这会儿,苗小五看到这条泥巴路上有一样与其他杂物格格不入的东西,她捡起来一看,是一本装订好的书,不厚,封面没有图案,印着“三字经”三个字。苗小五心道:这苗承学看着五大三粗,暴躁易怒的样子,没到私下居然悄悄在读书。
于是翻开一看,就看了那么一眼,“啪”的一声又立马合上了,只剩满头问号。继而无奈感叹道:“这都行?!”
再次翻开看,这是一本画工粗糙,画风明了,简单刺激,任谁都能看出来的,一本春/宫/图。
苗小五无言以对,这大热天的,躲在小巷子里,看一本名为“三字经”的春/宫/图?苗三哥真是好兴致。
苗小五刚合上书,一转身,正对上苗承学那张不知是因怒气还是因羞愧涨红了的脸,他目光不善,看着苗小五手上的“三字经”,道:“你看过了?”
苗小五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嗯。”
苗承学本来想着,姑娘家看到这种东西应该羞到钻地洞才对,可是苗小五这云淡风轻的样子叫他摸不着头脑,他不去想那么许多,他本来也不是能想许多的脑子,一把薅过苗小五手里的书,恶狠狠地威胁道:“别多嘴,小心我打死你!”
苗小五笑眯眯道:“放心,不会多嘴的。就是偶尔跟春儿聊天的时候可能会不小心聊到,小姑娘家就是喜欢分享些秘密的嘛。”
苗承学本来已经转身走了两步,听这话又停了下来,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苗小五,这丫头是在找打吧!话不多说,抡着拳头就要过来。
苗小五还是那个不咸不淡的表情,看苗承学这样凶,说话的语调都没变,“我可以不说,死死地闭嘴,除非……”
苗承学这才停下来,恶狠狠的看着她,“除非什么?”
“帮我做个东西。”苗小五从怀里掏出那几张被她带在身上好几天的纸,一一打开给苗承学看,“是一个拖车,样子我画好了,至于内部一些具体的细致的结构,你可能要自己琢磨一下。”
苗承学看着那几张小小的纸张,画得很精细,他们做木工,其实只有苗正业是看图纸的,然后告诉他们要怎么做,有些做多了的东西,图纸都不用看,心里就有个大概的谱。
苗承学看了一会儿没出声,苗小五继续道:“不用特别好的木料,做出来结实耐用就行了。”
苗承学横了她一眼,“我凭什么帮你做,你个丑丫头,还使唤起我来了。”
苗小五也不生气,说实在的,前世长得太漂亮,走到哪里都受人瞩目,就算天天被人骂丑八怪,她其实也是不介意的,毕竟她心里知道,自己一点也不丑,虽然这一世确实丑,但没办法,心理基础在那里,没那么容易被打击到。
“我怎么敢使唤你?就是我娘身体不好,提不了重东西,我想给她做个拖车,这样她能轻松一点。”苗小五实话实说。
苗承学听她这样,倒是愣了一下,是个孝顺的孩子。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把自己吓了一跳。嘁,他们二房一屋子的老弱病残,都是该的,这个丑丫头要孝顺亲娘,干他何事?一抬手将苗小五手里的图纸掀翻了两张,掉在地上,狠狠道:“关我屁事!”
苗小五立马捡起来拍了拍纸上的灰,道:“那没办法了,你打死我吧,把我打得死透透的,再也开不了口了,不然你看春/宫/图这件事,大伯是一定会知道的,到时候他会打死你,正好为我报仇了,我在下面等你。”
“春/宫/图”三字一出,苗承学脸红到都要溢出血了,苗小五还是面无表情。他就不懂了,这么个大姑娘,这三个字就这么随随便便说出来了,而且一点也不害臊,是怎么做到的?脸皮真是厚哇!
沉浸在这种震惊中,苗承学半天憋出一句话来,“你在威胁我?!”
苗小五道:“这不是很明显吗?”又劝说,“你别看这东西看着简单,实际做起来不一定,我现在是威胁你做,可到时候你实在做不出来,我也不能拿你怎么办是不是?那就不是你不愿意,而是没有能力做出来,我当然不会再去跟大伯说些有的没的。我就去求承元哥哥,他看起来手艺是学到家了的。”
苗承学本来还纠结,一来是被苗小五威胁很没有面子,二来是做另外的东西爷爷和父亲肯定得问,到时不好回答。但听到最后一句,果断抢过苗小五手里的图纸捏在手里,扬着头走出了小巷子。
苗承元仗着自己早学了一年,时常对他做的东西指手画脚,一副老师父指点江山的臭屁样,令苗承学特别反感,若是这个叫啥“拖车”的自己做不出来,却被他做出来了,那以后还怎么混?!
苗小五拍了拍手掌,第二步,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