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爷要是手头不宽裕不如去找贵婿借上一些？”吴城见状便明白过来，赶紧说道。
周平一上任便大力整治执金吾，要是自己去找他借钱，岂不是往刀口上撞？再说那个穷小子就是走了大运而已，哪有这么多钱？柳川案子嘀咕着。
见柳川迟疑不答，陈松道：“柳大爷，一成干股也是不少啦！您就享清福吧。”
“要不这样，我便先找借给柳大爷一万两，等挣了银子再还我便是。”吴城倒也大方。
柳川见吴城如此大方，心中起了疑心，迟疑不答。
吴城见柳川的样子心中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洒然一笑道：“今日幸会柳大爷甚是高兴，这鹦鹉便先请柳大爷带回去调教一番，咱们来日方长。”说着站起身对着楼梯口叫道：“小二，结账！”
柳川拿腔作势只是因为想多占一些便宜，谁知这吴城居然想走，煮熟的鸭子怎么能让它飞了？赶紧一把抓住吴城笑道：“哈哈，吴兄弟休要如此，我便借你一万两！”
吴城略一沉吟道：“好，咱们一会去恒德通票号去取银子！”唤过随从道：“你先回家去拿银票，再去恒德通去找账房准备银子，我同柳大爷一会便到。”
随从应声去了。
柳川一听更是放心，三人重又坐下喝酒，这次坐下柳川心态已经完全放松，不时同吴城他俩开着玩笑。
恒德通是晋国最大的票号，不止在金陵，在各州各郡都有分号，各地行商往往都是在本地存了去目的地的票号去取，虽然会交给恒德通一些银子，但胜在方便安全。
三人喝了半晌方才朝恒德通走去。
等到了恒德通门口，见那随从正指挥人往外搬抬五个大箱子，吴城赶紧上前问道：“取出来了？”
随从叉手回道：“一万两尽数取了，请老爷过目。”
“柳大爷赶紧看看！”吴城也有些半醉了，他一扬手，撕开一个箱子上的封条，啪得一下打开了箱子。
一块块被熔成长方条的银子被整整齐齐摆在里边，柳川以前也押送过银子，知道票号为了拿取方便都会将银子熔成这般模样，此时见了口水都要流了下来。
“来！请柳大爷验验真假！”吴城随手抓起两锭银条互相磕了起来。
“好啦，好啦！我还信不过吴兄弟吗！”柳川赶紧上前把箱盖扣上，刚才吴城这一嚷嚷，路上行人纷纷驻足观看起来。
吴城手一挥，道：“来人，先将银子抬到柳大爷家，等咱们茶队出发再过去取了。”
柳川喉结耸动一下，本来他想说先交给吴城看管，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不如放在自己家里来得安心，也好让婆娘高兴。他开口说道：“那我给吴兄弟立下字据。”
吴城嚷嚷道：“柳大爷忒也客气，咱们之间哪有这么多事情？”
柳川坚决不同意，陈松也劝道：“还是立下字据吧，咱们行商的在商言商，万事只认字据不认情面。”
三人争执半晌吴城这才依了。
随从从恒德通借来纸笔，柳川刷刷写道：今监军御史周平岳父柳川借茶商吴城白银一万两，特立此字据。
柳川又长吸一口气，写上自己名字拿过红泥按上手印。他将笔往随从手里重重一搁，将胸中浊气排出，叫道：“成了！”只感觉这一辈子都没畅快过。
“吴兄弟你过过目。”柳川将字据交给吴城。
吴城看也不看就塞进袖口，安排随从将箱子都抬去柳川家，拱手道：“柳大爷，多则三日，少则明天咱们就押上银子，挣上一座白花花的银山！”
柳川眉开眼笑，忙指挥众人赶回家去，一路不断提醒众人小心，这时手里还提着吴城送的鹦鹉，至于自己的那一个，早就忘了丢在哪了。
到了家，婆娘出来一看这阵势，骂道：“你这是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柳川先不理她，等安排随从们将银箱尽数放下，这才回身道：“娘们家懂什么！打开吓死你！”说着扑在床上呼呼睡去。
柳宋氏将箱子一个个打开，她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惊叫一声，赶紧把柳川摇醒，动静太大把闺女柳青青也吸引了过来。
柳青青一看这么多银子也是狐疑，拿起一块放在手里一颠，只觉这银子十分沉重，用烛台一戳，露出了黑漆漆的铅块。
柳青青依次检查，每个箱子里除了第一层都是真银子外，其他全是包了铅块的。
柳川正想长篇大论讲述自己的发财之道，看这情形，一身酒意都化作冷汗，赶紧跳下床来检看。
他随手拿了几个后直接将箱子一一翻倒，见底下的银子全是假的后突然双手抱头蹲在地上长嚎起来。
柳宋氏踢他一脚骂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快说啊！”
柳川将事情大致一说，柳宋氏双眼一黑，倒在床上柳青青又赶紧掐母亲的人中。
柳川也顾不上妻子了，抓起一块假银子就奔向了恒德通。
到了恒德通，他将银子重重砸在账房的桌上，将桌子砸出了一个小坑。
恒德通的账房伙计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柳川厉声道：“好你个恒德通，竟敢用假银子害人！”
门口两个打行靠过来要收拾他，掌柜从后面听到声音走了过来阻止了打行，拱手道：“这位兄台不知为何要说我们用假银子害人？”
“你自己看看，这银子里裹着铅块！”柳川怒声道。
掌柜将银子拿起来看一眼又放下道：“这不是我们恒德通的银子。”
柳川厉声道：“你还敢狡辩！吴城吴兄弟派随从刚从你们这取出的，如何不是假的？”
掌柜好笑道：“我们恒德通的银子都有我们特有的一个朱文印，”他让伙计拿过一块椅子朝银块尾部一指，继续道，“你这块却没有。”
柳川拿起一看果真如此，又听掌柜的慢慢说道：“还有，你说的那个随从刚才本来是要存银子的，咱们正要验银子他又说不存了，咱们正觉奇怪，你们便来了。”
柳川如坠冰窖，浑身发冷，敢情是这吴城在恒德通门口将自己给耍了！
自己一辈子小心，临老一猖狂就捅下了这么大的篓子！
这吴城先是衣着华贵引起自己注意然后趁机结交，又送鹦鹉又是喝酒的让自己放松警惕，不知不觉地上了他的当要借他的银子做买卖，然后又派人在恒德通门口作刚取出银子状让自己彻底放心。
这个坑一环扣一环，自己猪油蒙了心，连这么简单的骗局也没有看出来，枉费自己白白行了一辈子的镖！
这吴城既然骗了自己，那什么茶叶的事情也是子虚乌有了，不过自己写的借款一万两的字据确实真的！
万一吴城拿着这字据找上门来……
柳川哆嗦半晌只好对掌柜说道：“我不管，我在你们门口上的当，你们也有责任！我女婿可是监军御史！”
“哼，一个小小御史的丈人也敢在此聒噪，也不打听打听恒德通是谁的铺子！”掌柜懒得废话，直接让打行将他丢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