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听到这里,撇嘴道:“这周思宗好生糊涂又胆小如鼠把大好江山都拱手送人,真给祖宗丢脸!”
周平叹道:“是啊,以一人之昏聩而致生灵涂炭,神州倒悬,其罪大也!”
秦歌兀自气愤道:“他那些儿子也不是好东西,不知道北上迎敌,反而争相夺位,结果也都被俘虏了,活该!要是他们齐心协力,周朝兵多将广,北燕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周平道:“他们何尝不明白其中道理,但是他们如果不争,被其他兄弟登基为帝后哪有他们的活路?只是他们没想到北燕太强,竟没在长安逗留太久就主力齐出,也算是天要亡周了。”
秦歌又问道:“大哥,这北燕现在还有吗?”
周平摇摇头道:“这北燕似乎是老天派来灭周一般,周朝南渡后,他们占据中原膏腴之地。他们来自苦寒北方,哪见过中原的花花世界?当即便堕落享受,穷奢极欲。中原百姓不堪忍受剥削,纷纷举起义旗反抗。本来各个拥兵大将为了一己私利互相排挤,当时北燕国主又突然暴毙,导致各个王爷也是大打出手,内讧导致他们不断削弱。太祖又积极北伐,收复了不少失地。偏偏人心惶惶之际他们又自毁长城要杀带兵大将苻融,苻融起兵作乱,杀了北燕皇室,自立为帝,改国号为魏。”
秦歌笑道:“乱糟糟的,不过兄弟之间切不能自相残杀,否则敌人笑也笑死了。至于燕周交战改成了晋魏交战,和咱们也没有什么关系。”
周平道:“你前面说得很好,不过后面不对。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利欲熏心,做着王侯霸业的美梦终究是苦了天下的百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时旁边经过一队人马,当中簇拥着一个年龄不大的少年,气度雍容,甚有威严,那少年闻言转过头来笑道:“好!好一个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过,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混出个名堂,又怎么对得起自己满腹的锦绣呢?”
周平见他们虽做普通商人打扮,但扈从们满身珠玉,衣衫华贵,各个精光四射,神情剽悍,自不是等闲之辈,不愿多事,将马拉在一边,让他们先行而过。
那少年反倒是一身青衫,更显得卓尔不群,他满含兴趣地看他一眼,见周平没有接话的意思便也不再多言,打马而去。
周平两人待他们过去,方才捡了一条小路,缓缓而行。两人行至日落时,看到有一柱炊烟,打起精神赶了过去。
只见一个带篱笆的茅舍搭在山脚下一处空地上,有个老人正生活做饭,赶紧上前。
老汉听到人来,抬起身子,见周平自马上滚下问道:“客人哪里来?”
周平道:“承蒙大叔下问,咱们兄弟二人来自凉州,想要南下,今晚错过日头,想借住一晚,不知大叔可否行个方便?”
那老人一听凉州来的,精神一振,赶紧打开柴门,招呼进来道:“老汉我孑然一身,今晚有佳客相伴,自是求之不得!”当即取一只公鸡杀了下锅,又煮上黄米,整治半天端上饭桌。
老人道:“附近几里地只有老汉一家,没处沽酒,饭菜简陋,客人莫怪。”
周平连道不敢,老人撕一只鸡腿递给秦歌道:“这小子还是个胡人,我记得我那小时候啊,还能经常见到一些龟兹歌女,胡域商人,现如今,见不到喽!”
周平道:“大叔,您怎么自己一个人住啊?家里没其他人吗?”
老人叹口气道:“老汉名叫张华,这里原来是个张家庄,老汉家世代居住在此,我年少时去西域从军,后来周朝灭亡,咱们西域军辗转回来,我思念故乡便脱了军籍,哪想到回来一看,别说父母妻儿,便是附近村庄也全部烧为白地!老汉想着万一家人逃难回来兴许能见上一面,便搭起房子等着,眨眼便过了几十年呐!我从一个青年也变成了个老东西,唉!不说也罢!”
周平万没料到老人命运如此悲苦,不知说些什么,张华嗨了一声:“我还提着个干啥?你们说来自凉州,那里现在太平吗?”
周平摇头道:“凉州十郡只有北地、安定两郡在咱们手里,其他地方尽是北魏控制。西域也早就不通音讯了。不知大叔早年在西域哪里戍边?”
张华眯着眼慢慢回忆道:“老汉年轻时随大军去鄯善国平定叛乱,后来就驻扎在那里,那里天山白雪,沙漠绿洲,景致与中原完全不同,倒也十分壮观。你说咱们现在大晋朝是怎么搞的?西域抢不回来,连凉州也快丢了!我记得二十多年前骠骑大将军西征北伐,兵强马壮,本来大胜不断,北魏也愿意称臣纳贡,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成勾结敌国的反贼了,手下大军也烟消云散,晋朝这二十几年再无往日辉煌了!”
周平似乎被这话理起无数思绪,静静看向远方。
老人呵呵笑道:“不说这些气闷事了,客人远来辛苦,先吃饭,吃完饭咱们再聊。”
张华甚有谈兴,周平专挑一些凉州军营中的趣事说给他听,老人不时开怀大笑。
直到深夜三人方才歇息,周平在地上铺些稻草,与秦歌和衣卧了,周平思绪连篇,过了良久方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