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笑道:“看来你的意思是你藐视皇上是受陈大人指使了?”
陈宗面色一变,阴森森道:“周大人,你还没上任就给人乱扣屎盆子,好大的官威啊!”
周平道:“什么官威?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咱们监军御史俸禄不过区区六百石,这里的各位将军俸禄都是八百石,咱们又能压得了谁?倒是你陈宗,滥用监军职权,让一个堂堂校尉给你下跪,视众将官为奴为婢,岂不是以下犯上?”
这一席话说出,诸将莫不暗喝了一声彩。这陈宗在军中一向颐指气使,不拿正眼看人,这次在周平手里吃瘪,众人暗暗高兴。
王洪扶起郭学奇,只见他脸上涕泗横流,狼狈不堪,再也没有刚才跋扈模样。
王洪干笑两声道:“好了,好了,都是一场误会,郑将军与郭将军都是无心之言,两位御史大人便给王某一个面子,咱们就此揭过,就此揭过。”
陈宗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哼了一声大步出去了。
周平看向郭学奇道:“堂堂一个将军,不想如何杀敌建功,反而让同袍杀自己,我周平二十余年从未见过如此腆颜无耻之人!快快滚吧!”
郭学奇如蒙大赦,低头掩面疾出,满脸怨毒,可惜无人看见他的表情。
众人见周平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手段,心中佩服。郑河免了一顿皮肉之苦更是高兴,自己如果借机能攀上周平,也算因祸得福了。
城东校尉关平这下也力邀周平监军,王洪便顺水推舟,直接将三万执金吾尽数归了周平监察。
周平出了营,先去了柳川家,冯千执意跟随,周平当他朋友,没有反对。
柳川开门后,柳青青一下扑了上来,叫道:“回来几日都不来看我,是不是找了粉头将我忘了?”一拳打在周平身上。
周平抱着她绕了几个旋,小声解释了半天,柳青青方才敛了怒容。
柳川满脸尴尬,装作没看见,柳青青问道:“你才回上林苑不久怎么又回来了?”
周平笑道:“我又调回了金陵。”
柳青青担忧道:“可是又同人打架了?”
柳川拿出丈人的派头,教训周平道:“我早就说过,年轻人不要太冲动,你长此以往,不止被开革出军籍,连青儿也会跟着你受苦……”
柳川夫人柳宋氏出来见了周平,她与女儿连心,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冲柳川道:“别老教训人,你这么懂道理也没见你有多大出息。”柳青青回来后,她的病便全好了。
柳青青胳膊绕着周平脖子不撒手,周平见柳川脸色,赶紧拍拍她道:“我已经不是军籍了,以后留在金陵陪你。”
柳青青一脸甜蜜,柳川又大煞风景道:“什么?你被开革了?天呐,万一有了前科,你儿子将来就算长大了也考不得状元,点不了翰林呐!”
柳川夫人又骂道:“不当就不当,用得着你大惊小怪!你老老实实一辈子,还不是进了大牢被姑爷久了出来?”
柳川黑了脸,转身回屋。
冯千赶紧解释道:“大人是因为徒手打死大虫,救了当朝太子,所以升任监军御史了,负责监察整个金陵的执金吾。”
柳青青一听,满眼冒了一会星星,突然又柳眉一竖,扭住周平耳朵道:“你还敢打大虫,还是徒手?你不想要我们娘俩了?”
周平一怔,满脸惊喜,看向柳青青,柳青青脸色一红,点了点头。
周平心中快美难言,一下将柳青青搂在怀里。
丈母娘在一边道:“别用力,小心肚里的小监军……”
柳川听周平当了官又回嗔作喜,摆了一桌酒菜,用心招呼周平,听说冯千只是一个队长后不再理会,倒是柳青青知道在得胜镇赁房银钱有一部分来自冯千,不断劝酒。
酒散后,冯千自回军营,辛队苑兵也都住进了执金吾的军营。
当夜周平携了柳青青回到三英会,高权已经回来多日,训练青壮的事已经交给了董开。
两人见面就是一顿拼酒,王北湖伤势还没大好,早就睡下了。余生角晚上一般神游八极,也不出来。
两人便说了说最近发生的事,高权早就听说了之前周平被刺杀的事,两人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高权听到周平赤手打死大虫后,又是羡慕又是惊讶,捏捏周平臂膀大着舌头道:“这两膀子的力气都能赶上二哥了。”
第二日醒来,周平头痛欲裂,柳青青已经准备好早饭,王北湖见了周平也十分高兴,只是他受了伤后伤了元气,脸色苍白中气难免不足,余生角便开了一些药方抓来药给他调理。
现在三英会家大业大,各种支出入帐戴春每日要弄上半天,好在余生角来了,短短半日竟将账目清得干干净净,他做起账房竟然十分顺手。
三英会在金陵已经扎下根来,只是水路上被蛟龙帮把持,一直插不进手去。两拨人斗了几次,三英会吃了不少亏。
周平又带着柳青青去了董坤家见过董坤和老孙,又爬上梅花山远眺独龙阜,远远跪下磕了头算是祭拜了父亲,便与柳青青在街上闲逛。
天黑时方才回到三英会,这样尽兴游玩了几日,直到郑河派了魏离来寻周平,周平意识到自己太过放浪了一些,便去了郑河的军营。
郑河能派魏离来可见也是花了心思,魏离初见周平时就想将周平招在自己麾下,谁知阴差阳错,周平去了南军,再回来时已经成了监察自己将军的御史。
想到同自己当初争夺周平的何初早已经死去,魏离不由感叹世事的无常。
来到郑河营中,只见营帐杂乱,士兵纪律松懈,远远比不上禁军,不过执金吾一向如此,众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只郑河,李威、关平都在等着自己,冯千也站在一边。
三人像周平讲了讲三部执金吾的大致情况,周平仔细听了半晌,最后才道:“城北校尉负责哪一块?”
三人精神一振,知道周平要拿郭学奇开刀,关平舔舔嘴唇道:“负责城北治安与水路,算是执金吾中油水最大的一块。”
在城中维持治安缉捕盗贼搜到的油水不多,倒是水路上各种走私船只不绝,郭学奇掺和其中,获利不少。
周平问道:“城东,城西也都靠着长江,为何水路只有城北掌管?”
关平道:“大人不知,这郭学奇早早投靠了陈宗大人,陈大人仗着朝中的势硬将所有水路都拨给了城北。”
李威小心道:“当时瑞安镖局被人动了手脚接着就被城西执金吾查获,其中肯定少不了猫腻。”
正想酣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周平笑道:“既如此,我便去城北一观。”
李威道:“属下三人愿随大人前往。”
周平摆摆手道:“不敢劳烦三位将军,便让冯千魏离等随我前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