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对面周平猛然打了一个喷嚏,那骰子本来要停在六点,被周平一吹,翻了一个滚,停在了一点的面上。
周围人不由都叫了一声好,王虎一见不对,就想抓起骰子,嘴里骂道:“小子,敢和你大爷使诈!”
右手伸到一半被一只铁钳似得大手牢牢攥住,周平笑道:“和老爷说话没个大小,王虎,以后你进了周家门,名字改成富贵吧,我听着顺耳!”
王虎只觉手腕痛的要裂开,大吼道:“大家一起上,废了这个小子!”
青皮们刚想上前,被高权董开他们都打在地上。高权手黑,被他撂下的无不吐血呻吟,剩下的一看,尽数跑了。
周平从怀中掣出一把尖刀,将王虎手往下一压,按在桌上,那刀子直接连手一起钉在了桌子上,王虎痛声惨叫。
众人被吓得想要逃跑,董开带来的几个青皮已经堵在门口,不放大家出去。
周平高叫道:“大家请看!”伸手拿起骰子,用力一捏,那投资只用坚硬的檀木刻成,在周平手里浑如石灰般被捏碎了,露出里面铅块。
高权道:“赌档老板何在?”
孙老头一下跪在地上道:“好汉,与我全不相干,全是这王虎使奸耍诈啊。”
高权将他扶起,周平温言道:“大叔别怕,你们赌档情况咱们是一清二楚,以后这里我们三英会替你看着,绝不允许有这种下三滥的伎俩,如何?”
孙老头巴不得王虎走,忙不迭点头。
高权道:“也请大家放心,从此以后,红利来以诚为本,再有偷奸耍滑的人,便如王虎一般。”
众人放下心来,敢情是来抢地盘的,心中便不再害怕。
王虎咬牙道:“小子,有种就将老子杀了!”
周平故作奇怪道:“你现在是我的家奴,怎么干这样和老子说话?”
王虎污言秽语骂个不停,周平一把拉过来道:“我在凉州杀了几年羌人,学了他们不少手段,其中有一个方法是把你浑身上下勒得紧紧的,在头顶划一刀小口,你猜怎么着?你所有血液都会从头顶慢慢流出,你要不试试?”
王虎一瞧周平的眼睛,此时尽是一片死寂的灰色,不带任何感情,王虎不禁打了个寒战,再也说不出话来。
周平将桌上的尖刀一下抽出,带出王虎一溜鲜血,王虎赶紧捂住伤口小声呻吟。
高权向众人拱手道:“各位继续,我们再去畅春园转转。”
三个带着王虎又去了畅春园,那孙大娘正愁王虎日日霸占她的头牌,见王虎吃瘪,焉有不喜之理?非要请周平坐一坐,周平看到柳青青杀人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连忙拒绝了。
这王虎一番折腾下来已经脸色苍白,浑身冒汗了。
高权拍拍他的脸道:“你的卖身契,咱们便收起来了,你这人为非作歹,我是不愿见到你了,以后再出现在这条街上,我要你一条胳膊,听明白了吗?”
“记下了。”王虎低下了头,眼中出现怨毒的光芒,高权骂道:“滚吧!”
柳青青见王虎走得远了,猛地拧住周平耳朵道:“好你个周平,我是来找你玩不假,我同意你把我押上了吗?万一你输了可怎么办?”
“从我十六起,凉州所有的赌档都怕我赌钱,我哪能真让你冒险,疼,快松手了。”
柳青青吐气如兰,手上加紧力道,温柔笑道:“那先不说这件,刚才要不是我在场你是不是就要随那孙大娘进畅春园去玩玩了?”
周平好汉不吃眼前亏,急忙否认,想要找高权求救,高权两手抱胸正在凝神研究路旁的一株柳树……
之后几日,周平熟悉了一下自己的地盘,听高权讲一些江湖中常见的规矩,日子也算充实。
这日,柳青青再来时面带忧色,董开叫道:“左护法来了,快里边请!”
柳青青因那日和周平去赌档诈王虎,说是立了功,也非要个帮会头头当当,周平无法,就让她当了左护法,恐怕将来真要按董开说的那样来个左右护法,十大法王之类的了。
柳青青无心玩闹,对周平说起监御史孙围孙大人上书弹劾豫州刺史陈年大肆贪污,暗造兵器有不轨之心,皇上本来也没表态,谁知前几日突然将他下了大狱。
周平冷笑道:“陈年哥哥陈道是并州军都督,现在西南不稳,要是皇帝查处陈年导致并州人心浮动,后果不堪设想。”
柳青青怒道:“那皇帝就罔顾事实了吗?”
周平叹口气道:“万一陈氏兄弟投了北魏,北方门户大开,那晋朝能阻挡北方铁骑的也就只剩下长江了!所以,上位者考虑的不是公正……”,他眼中闪过一道奇特的光“而是安全与平衡。”众人一阵沉默。
高权突然想起那日童大山所说这孙大人奏折递上去就要遭殃,果然如此,不禁骂道:“他奶奶的,一个山匪都能知道朝廷大事,真是邪了门了!”
周平又问董开道:“刘大宝这几日在陈府门口看到陈达出来了吗?”
董开道:“没有,这陈达听说犯了事,一直在家中禁足。表兄,你怎么会认识陈家二少爷的?”
高权笑道:“那小子连累你表哥差点死在狱中,现在不出门算他走运,老子早晚要结果了他!”
董开吓了一跳。
这陈达是监军御史陈宗的二公子,当时就是他在子午县**出了人命官司,犯下大罪,逃回了金陵。他父亲陈宗原来只是丞相府一个小小的曹属,后来硬是认并州都督陈道为族叔,得以进入御史台,他年纪甚至比陈道还要大上一岁,为了前程连廉耻也顾不得了,众人都不齿他的行为。
柳青青只当高全说笑,叹道:“孙大人一倒,瑞安镖局便成了无主的肥肉,京中各位大人怕是都想上来咬上一口。”
董开见她伤心,故意道:“那又如何,我已经正式封你为左护法了,你可要一心为本帮做事,不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果然柳青青柳眉倒竖,骂道:“好你个董开,你当我怕你啊,看招!”一拳打向董开。
两人正闹作一团,这时奔过一个青皮道:“各位帮主,石桥那里有人行骗。”
高权站起来笑道:“敢在咱们地盘上撒野,看来晚上又有银子买酒喝了!”
几人来到石桥那里,只听一人哭道:“我那大哥灵柩现在就安放在寺中,我这个当弟弟的无能,连个让大哥回乡埋葬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左右无法,只能将祖传夜明珠卖出……”
周平看了高权一眼,见他也十分激动,双手颤抖不停,当即深吸一口气,站在那人面前,笑道:“戴春,好久不见,你那伴当的病治好了吗?”
那人正是在荥阳将周平骗得一文不名的戴春,只见他现在又一身破烂衣衫,脸上抹着些黑灰,眼泪正不要钱般喷涌而出。
戴春听着声音熟悉,微觉不妙,抬头一看周平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