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走进人族的城市,兄妹俩都有些好奇。
宽阔的石板路,拥挤的人群,不时经过马车,路两旁成片的建筑,各种各样的店铺,热闹的市场,随处可见的摊贩,叫卖的吆喝声。阿米蒂似乎对这些很感兴趣。但还是安静的跟在哥哥后面。
阿尔托因为害怕走散,牵起了妹妹的手。注意到了妹妹投向道路两边的目光,:“对不起,阿米蒂,这次来城里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等事情办完了,我们再来玩。”
“我知道的,不用什么事都叮嘱一遍。”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阿米蒂并没有松开哥哥的手。
经过打听,阿尔托得知,切波尔城中心有一个大广场,重要信息都会在广场的布告栏上贴出进行公示。正好今天下午要更新布告栏,对一条重要信息要进行公示。
“现在去好像刚好赶得上,我们走吧。”
“嗯。”
不安的情绪越来越浓,虽然要进行公示的信息未必与布劳德古堡有关,但阿尔托还是不自觉加快了脚步。路上妹妹的几次搭话,阿尔托也并没有回应。
似乎是几分钟前刚更新了布告栏,已经有人看完了公示,向广场外走。一边走一边议论到:“喂喂,你说公示上说的是真的吗?七个战士兵团三个魔法师团,最后被打的一个团的人数都不到了。”
同行的人冷笑一声:“那可是除了在白天作战会略被削弱,其他几乎没有弱点的恶魔一族。在晚上打出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是啊。真没想到,那些吸血鬼居然会趁突袭帝国的精锐军团。连皇家战士长都战死了两位啊。”
“哼,攻击我们人族的精锐军团,还杀了我们两位战士长和那么多精锐战士,灭族都算轻的!”
“不过话说回来啊,你说……”
后面的话阿尔托没能继续听下去,他迅速甚至有些粗暴地拨开了人群,挤向布告栏,毫不理会周围人的抱怨,看向公示。
阿米蒂想跟上哥哥,但人太多了,现在与普通人无异的她艰难地挤进人群。然而还没等阿米蒂完全看完布告栏上贴的公示时,哥哥阿尔托已经出来了。
“走吧。”阿尔托拉起妹妹的手,沉默地走在前面。虽然手被握得有点疼,但阿米蒂并没有出声,安静地跟在后面。
比来时更快,他们走出了切波尔城。
阿尔托至今不敢相信自己在布告栏上看到的内容:“吸血鬼一族撕毁盟约”“帝国精英军团殊死抵抗”“于布劳德古堡全歼来袭吸血鬼”“两位皇家战士长光荣战死”“授勋魔法师里弗斯表现英勇”“追击全灭吸血鬼一族”
撕毁盟约的明明是你们。
突然袭来的明明是你们。
抵抗袭击的明明是我们。
光荣战死?毫无理由杀害我的族人,你们凭什么称得上光荣二字?
表现英勇?那个魔法师甚至将毁灭性的魔法直接对准了我还未成年的妹妹!
全灭…………
纽曼叔叔,您是对的,根本就没有什么误会,倒不如说一开始居然认为这是误会的我真是愚蠢至极!!!
终于远离了人族的城镇,天也已经开始暗了下来。阿尔托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量的黑雾从阿尔托的身上涌现,这些黑雾一开始幻化成拳头,跟随着阿尔托的动作,猛击地面。拳每落下一次,地上都会出现一个同等大小的巨坑,连同着脚下的地面都在震动。过了一会儿黑雾甚至失去了形状,只是混成一团在地面上翻滚。而在阿尔托停下后。他的面前已经被轰出一个直径超过一百米的大型深坑。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父亲,母亲,纽曼叔叔,大家,呜呜呜…………”跪在地上,泪水顺着阿尔托脸颊滴了下来,悲伤在慢慢的转变,转别成别的东西,会将自己和敌人都燃烧殆尽的东西——愤怒和仇恨!
阿尔托已经决定了,要努力变强,强到可以轻易捻死那些战士长,魔法师的程度。终其一生为族人报仇,让人族也体验一下失去至亲和归属的痛苦,让他们一辈子都活在恐惧和后悔之中!在这以愤怒为引的仇恨的火焰中,将自己和人族一起,焚烧殆尽!!!
但就在这时,阿米蒂流着泪,跪在了阿尔托面前,轻轻地抱住了他。
“阿米蒂?”阿尔托疑惑地望向自己的妹妹,仍然是比普通吸血鬼偏高的体温,仍然没有感受到吸血鬼的气息。
“不要这样。”
“什么?”阿尔托抬起了头。
阿米蒂泪眼婆娑地望着阿尔托:“不要这样,哥哥。虽然我不知道你具体在想什么,但你刚刚的眼神和情绪,很危险。不止是对别人,更是对你自己。放弃你刚刚的决定好吗。”
阿尔托不再掩饰:“那我们的族人呢?他们就这样背负着污名死去吗?然后那些罪魁祸首还被那些无知的人成为英雄?我不能接受!我绝不接受!我会屠尽人族,让他们也体会到我的痛苦!劝我放弃复仇?你当然可以这么说,你已经失去了记忆!你当然体会不到……”
当阿尔托意识到不该说出这种话时,已经晚了。阿米蒂低下头,松开了手,泪水滑落得更快了。明明知道阿米蒂一点都没变,明明知道阿米蒂也看到了公示,明明知道刚刚她的泪水里不只有担心哥哥。是啊,怎么可能体会不到呢,与至亲之间的联系,是超越了记忆,铭刻在血脉里的啊。
阿尔托心想:我大概要失去自己的妹妹了。是啊,对担心自己的妹妹试图蒙混过关,暴露后还恶语相向,甚至说出了类似‘你不是我妹妹’的这种话。果然,我是最差劲的哥哥了。
不想再面对哭泣的阿米蒂,这样也好,这种事就让我一个人完成吧。阿米蒂很聪明,自己一个人也能平安地活下去吧。阿尔托起身,准备离开。
但紧随其后,阿米蒂也迅速起身。
啪!
阿尔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根据眼内景色的变动、刚刚的响声和脸上的痛感,勉强判断出,是阿米蒂给了自己一巴掌。
“诶?”阿尔托还是没能完全理解眼前的状况,只是呆呆的看着阿米蒂。
“你接下来想做什么?一个人离开,一个人去复仇,然后一个人去死吗?你以为这样很酷吗?你以为这样我就会高兴了吗?死去的族人们就会满意了吗?不!不会的!所有族人都只会对你失望!是的,那些人的所作所为该死,甚至是罪不容诛!那你又要去干什么?去做同样的事吗?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吗?去证明他们说的是对的,吸血鬼真的是恶魔吗?并不是阻止你去复仇,而是我们不能让自己的复仇变得毫无意义!我们要让那些人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罪行!我们要洗清吸血鬼一族的冤屈!所以”,阿米蒂再次抱住了阿尔托“不要再一个人去做那些事了啊,不要留我一个在这里啊,我们是兄妹,是彼此最后的亲人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阿米蒂,我…不会再离开了。”阿尔托也伸出手,抱住了阿米蒂。
对话的最后,布劳德兄妹不再哭泣,彼此扶持着,走向他们充满波折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