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打开电视,会发现收藏类节目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娱乐化。有那么几位鉴定专家,更是到处露脸、指点江山,谈笑之间就决定了宝贝和持宝人的命运,而我们可怜的持宝人大多唯唯诺诺,是不敢辩一词的。
收藏何以大热?一是托了“盛世收藏”这句话的福。从这个意义上说,各类收藏节目的火爆说明了主创者的心里面未尝没有向时代示好的意思。
二是个体生命意识的觉醒。人在解决温饱之后,总会去追逐名利,而在收获一定的名利之后,又总是要寻求比个体生命更长久的东西,来进一步确证自己的生命,彰显自己的价值。那就去搞收藏吧,收藏房子,收藏古董。它们比我们的生命都长久得多。就拿石头来说,中国人对于它有着近乎偏执的钟爱(玉即石头的一种)。“石痴”米芾见到珍奇的石头,总是低头便拜,实际上是向一种比自己柔软易朽的肉身更为刚性、更为坚毅的“神品”致敬,其虔诚程度就像远古时代的英国人建造巨石阵一样。而米芾用自己柔软易朽的手写下的字,也成为后世藏家眼中的神品,要比书家本人要多活许多个世纪。
每一个宝贝身上都附着一部小小的人性史,其关键词就是“欲望”。欲望的放大、缩小,再放大、再缩小,欲望和宝贝本身的价值一样,都在做着蹦极,收藏的刺激就在这里,收藏故事的好看也就在这里——甚至大过了宝贝本身的“好看”。我们都看过或听过大把的收藏奇事,感受了“捡漏者”的狂喜,也感受了“被捡漏者”的悲愤。我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一则有荒诞派色彩的小故事,那位乡村老太太在最后酷酷地说:“我已经靠这只碟子卖掉几十只猫了。”
但当相关人士俱往矣,宝贝仍然在那里,甚至它竦身一摇,就能将其上面附着的纠结的欲望通通抖落,而在骨子里,它还会对那些终于放手的人以及即将接手的人,发出嘲讽的笑声。
也有看似甩不开的,比如那些个康熙、乾隆的收藏钤印,如今还死乞白赖地留在那些传世书画上,但恰恰是这些钤印,更深一层地暴露了短期拥有者的狂妄和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