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位著名建筑师设计出了有圆形房间的楼房时,人们问他,是什么激起他这种设计念头的。“小时候我常常被罚站墙角,而圆形房子就不会有墙角了。”著名建筑师坦白地说。
这是一则很老的笑话,我10多年前就读过。笑话原本是含有对建筑师的讥讽之意的,却使我对这一职业产生了深深的敬意。在我看来,建筑师是伟大而单纯的,伟大是因为他们能改变这个世界的面貌,单纯是因为他们的动机往往又是那么纯朴。
甚至他们的灵感来源也是那么纯朴。就拿北京奥运会的两大经典建筑——鸟巢和水立方来说,前者的模仿对象一点也不出奇,鸟巢谁都见过,或许不少建筑师心中都曾萌发过营造一座鸟巢式建筑的想法;后者看起来也就是一只透明的方盒子,方方正正的,没有一点曲线,恰好与完全曲线化的鸟巢构成造型上的两极。真的都是最纯朴的设计母题,当然,要把它们从设计图纸变成现实,则是难上加难,需要艺术、科技、材料、施工等太多太多的因素紧密配合才行。这使我想到,建筑是艺术之一种,但或许又是最为刚性、最具有力量的一种艺术。写点诗歌或散文,属于参与这个世界;创作点绘画或音乐,属于装扮这个世界;而建筑作品一经诞生,就直接改变了整个环境,改变了人们的视线。
越是造型简单的建筑,越能引发多元化的联想。我2007年1月初去了一趟北京,那时鸟巢还在紧张施工之中,但大体轮廓已经出来了,远远看去,被繁复的钢网结构包裹的鸟巢就像是一块方便面。而我现在看着水立方,觉得它像魔力十足的太空魔盒,但更觉得它像一块淡蓝色的冰激凌蛋糕,让人忍不住想上去咬上一口。可能越是构思奇巧的建筑,越能引起生活化的联想吧。亲切得好像你生活中的一件物品,你可以随时去触摸,甚至可以随时去享用。
想当初,鸟巢和水立方的设计方案一出来,许多人都担心它们与古都北京的风貌不协调。现在看来,真是一天比一天亲切,一天比一天协调。我觉得,它们是北京奥运会留给这座古都、留给全中国的最宝贵的财富之一。还有被人们戏称为“蛋”的国家大剧院,也同样如此,对于周围的环境来说,它并不是一个突兀的冒犯者,而是一个和谐的协作者。一言以蔽之,鸟巢、水立方再加上这只蛋,使得北京成为世界建筑艺术的领跑城市,拥有了其他著名城市所难以企及的独特魅力。
众所周知,这三大建筑是中外建筑界通力合作的产物,国家大剧院的主设计师安德鲁是法国人,而鸟巢和水立方的外方设计师则分别来自瑞士和澳大利亚。这是世界文化交流和融合的一个重要见证。在我们这样一个全球化的大工业时代,像荷马那样的古典游吟诗人恐怕很难寻觅了,世界公民化了的建筑师取代了他们的位置。这些杰出的建筑师就是我们时代的游吟诗人,他们操着世界通行的建筑语言,在全球各地不停地奔波,不停地吟唱,留下一件件让人难以忘怀的作品,有的如绝句般轻灵,有的如史诗般壮丽。
2008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