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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身体美学之横行

第一辑 每一代人,都有十年好时光

在大众文化所塑造的那一套人物评价系统之中,“帅”成了一个最要紧的词语,对于男人而言。

如果你天生长得不帅,那么你的人生就注定失败了。即使你后天付出再大的努力,取得再大的成就,也只是避免你的人生“惨败”或曰“完败”而已。

是的,哪怕你富可敌国或者才高八斗,也必须接受“帅,还是不帅”这样一种终极审判。在《鲁豫有约》采访周星驰那一期,就听到鲁豫小姐反复地问星爷觉得自己帅不帅,当时一同接受访谈的还有周星驰的干女儿——童星徐娇,而这位小朋友也反复地被提问:“你觉得自己的干爹帅不帅?”天啊,混到星爷这个份上,还需要在乎自己帅不帅吗?但看上去,主持人在乎,观众们在乎,于是他本人也只好跟着在乎起来。

当然,对女性的评判,也陷入了这种身体美学的泥淖。但程度上要比对男性的压迫感略微轻一点,或者说,对女性的评判标准一直比较恒定,不像对男性的评判标准这些年变化那么大——从前主要考量的是智慧和能力,现在则让位于容貌和性感。如果说其中有唯一的一点进步因子的话,那就是男女似乎更加平等了一些,因为他们都要接受身体美学的终极审判。

对声音的迷恋是身体美学的应有之义,其直观的标准是“会唱歌,或是不会唱歌”。在现如今,如果你不会唱歌,简直不好意思出席任何公开场合。《超女》《快男》之类的歌唱选秀节目,则大大强化了这种声音崇拜。

对模仿的迷恋,同样体现了身体美学的霸权。某些综艺节目无论请来什么嘉宾,不分男女老少,也不论强弱巧拙,都会让其做各种高难度动作,或者模仿体操运动员、武术运动员,或者模仿杂技师、魔术师。那么,嘉宾或者出彩,或者出丑,好像后者的可能性还更大一点。

《舞林大会》之类的节目,极尽华美之能事,给身体披上了一层更有诱惑力的,也更为霸道的外衣。它刻意模糊了嘉宾的职业身份、专业技能和个性才情,并传达出这样一种信息:只有跟随节奏扭动着的身体,才是优美的,才是性感的。

可以说,以上这类节目把人的万千种才艺,简化为“唱、念、做、打”才艺;把人的万千种智慧,简化为身体运动智商这一种智慧。所以,台上那无比光鲜而靓丽的男女,并非“大写的人”,而是被流行文化所矮化了的人。

纵观历史,从“存天理,灭人欲”的反身体时代,演变到正视身体之美、开掘身体之无限可能的身体苏醒时代,自然有其正面的、积极的意义。但弄到现在这样,身体美学压倒一切、窒息一切,就有些“五迷三道”了。人们对身体的关怀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远远超越了对心灵的关切。这当然是信仰崩溃带来的后果。

的确,肉体化、反智化、物质化和去心灵化,正好构成了身体美学横行的文化土壤。

2009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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