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五个雨夜过后的晴空总是一眼万里,就连平日里沾满灰尘的气流也干净的使人忍不住多呼吸几口。不算上前两日的细小摩擦,已经十个时辰过去了,两军之间依旧是各守各的位置,丝毫不越界半毫。
于陈仓军队来说,这只是一个作战的方式罢了。不断往前线增援兵,不损伤一兵一卒,希望从气势上取得压倒性的胜利,从而逼迫天秦束手就擒,下达投降的命令。
文靖风曾与王上说过,从近些年获取的暗报来看,远在千里外的盛朝对陈仓的国情十分在意,安插在陈仓境内的细作也是渐渐增多。这场与天秦的战事,万万不可耗损兵力太多,以防盛朝趁其不备,发动国战。
自从婵娟逝去、传奇将军七夌了无音讯后,天秦新王的志气一天天的枯萎了下去,近来确实无多大的心思放在征战上,终日栖身道观,寻神问鬼,虚度一日又一日,竟惹得民众怨天尤人。
文靖风与太史威雄回来后,关枫连的气焰明显被压住了,整日待在自己的营帐里,除了必要时的见面,他都在避免和两人的正面交集,安心的等待着后方主子的安排......
就在这时,一道加急的王令传达太史威雄的营帐,原来是天秦的求和战书已经抵达王宫,命前线战士不再发动进攻。待敌军离开后,太史威雄再带领几万士兵向敌军方向前进五十里地,其余人全部撤兵各回原位。
这次天秦投降所付出的代价便是在两国边境处让出五十里地,外加东部两座城池,赔偿黄金五十万两,精良马匹十万匹,粮食十万旦,外加美女千名......
“没想到这个投降战书来的这么快!”太史威雄双手齐拍木制的桌子,脸色微微激动的看着文靖风。虽然敌军投降了,他这个将军还是无法离去回城,只能镇守两国边界直到年岁已去。
文靖风看着这个身强体壮,肤色微黑的男人,眼眸里蕴藏着一些复杂的情绪,“可是将军这次却不能和我们一起离去。刀剑无眼,不知这边疆一守又是多少年......”
话到伤感处真情自然流露,“身为将军的职位,能保家卫国是我等的荣幸,只是至亲皆在城中,还劳烦文鞑侯回城后多多照料。尤其是我那不懂事的妹妹......还有我那争强好胜的哥哥,身居高位,难免会行事糊涂。必要时,还望鞑侯多加指点,切莫让他在为官这条路上错的太多,以免辜负了王上的恩情,辜负了百姓的信任。”
太史威雄的意思文靖风自然是明白,太史家乃是陈仓的几朝老臣,家族势力雄厚。如今太史家家父更是陈仓城中的太史臣相,太史家长子太史柒泷任职刑部尚书,妹妹太史珊珊名为王后,太史将军手握兵权,家族个个位高权重,有所顾忌也是难免的。早些年,便有一些秘密的折子上传,皆是弹劾太史柒泷行职位之便,做谋财害命的勾当。只因折子的内容个人情感太多,而没有实名上报,倒也作废......
只是这些记忆依旧留在文靖风的脑海中!
“......”
两人正在交谈时,一个身穿黑红战服的小兵便进来传报,“报告将军,敌军方向有动静。”待两人出来后,只见十里开外的敌军军旗慢慢落下,不一会儿就换上了白色的代替。一座座营帐被拔掉,待收整完军队,便要准备撤离了。
由于隔得太远,文靖风不知道对方此时的心情如何,是庆幸战事的结束?还是痛恨新王下达投降的决定?不管怎样,战事带给所有人的感受都不是愉悦的,这种感受无关乎输与赢。既然决定开战,便要为会输掉战事做好心理准备......
清夏清晨还在心里默默打数算着,今日是她来前线的第六天,除了看见乌黑黑的天际飞过几只讨厌的乌鸦外,并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前久身中毒箭的战士们在医师们细心的照料下就快痊愈了。意味着从宫内出来的医师也有的清闲了。
荒山野岭,尸横遍野的地方,夜晚总会出现一些怪异的鸣叫,好在清夏心里明白,这个世界上未知的事情还有许多许多,且当这怪异的鸣叫是数万万死去的生命的哀嚎吧,倘若不是战争,他们这一生的光景还有几十年......
但这些怪异的鸣叫确确实实只是山头居住的兽类,只是一些清夏没有见过的物种罢了。
得知今日可以收拾着离开、这场战事以陈仓胜利完结时,清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正在营帐里哼唱着小曲收拾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子。
文白苏换回来了一身轻盈的便装,与沐梓一起来到了营帐门口。
“清夏姑娘,方便进来吗?”一听这个声色,清夏便知道这是文白苏来了,文白苏与沐梓声音最大的差别在于声音的温柔程度。沐梓是温润型,文白苏是力量型!
“请进。”话音刚落,两个七尺男儿便齐刷刷地站立在自己的眼前,文白苏的双眸来回打量着清夏住的地方,眉头微蹙,可能在感叹前方环境不好,一个女孩子住的地方,连一块梳妆打扮用的镜子都没有。
不过却有一股好闻的清香扑鼻......
“文公子快别瞧了,大家的营帐都一样简陋,并没有因为我是女儿家就有特殊的待遇哦!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什么东西都没有。”清夏指的是胭脂水粉。
沐梓打趣般接了话,“清夏姑娘天生丽质,不用胭脂水粉同样貌美惊人,文公子你说是吧?”
话送到嘴边,文白苏只好接了话,“不否认。”
就是这三个字,让清夏的脸蛋瞬间绯红,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坐着还是站着。
可能是感受到了气氛的尴尬,文白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连忙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瓶,将它送到清夏的眼前,“多谢姑娘这几日的照料,背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这药也用不上了。”他拿着的正是清夏送给他的金疮药。这几日清夏在清夏的悉心照料下,伤已无大碍。隔着瓶子依旧能嗅到一股好闻的药香。
“这......公子留着便好......”
沐梓依旧一脸温润的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你言我语娇羞的模样......
“姑娘先留着,下次还需要时,再给也行......”
“下次.......”
清夏伸出纤细的右手将药瓶接了过来,脸上的绯红更肆意了。文白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将手放回腰间,再摸出一个物什。只是刚才还一脸笑意的沐梓,一见这物什,脸色却变了......
“这个东西也得物归原主了,感谢它的保护,我安然无恙。”
文白苏冰冽的眼眸中,看向清夏时,明显多了几分柔情。
正当清夏准备伸手出来接过蓝色流苏配饰时,沐梓质问的声音传来。
“这东西是清夏姑娘的么?”
清夏点了点头,文白苏脸色略带疑问,这才想起第一日沐梓见这物什时,曾问过他这流苏配饰是谁的,他当时为了面子,回答了是自己的......
“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它是你的?”沐梓始终没有再看文白苏,反而严厉的逼问起了清夏。
“沐公子,只是我不明白,这东西是我的有什么问题吗?”清夏明显被沐梓的反应吓住了,连说话都有些哆嗦。
得到了确定的回答,沐梓眼中却暗含晶莹,终究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营帐......
留下不知所措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