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细雨打湿了顾秋的衣衫,她浑身冷得直打哆嗦,却固执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兴许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将雨水收回,山间映射出五彩斑斓的彩虹桥,寓意着美好,只可惜,顾秋感受不到那份美好。
她慢慢趴伏在地上,湿润的泥土攀附上她的掌心,一片泥泞之色,顾秋脸色发白,眼前晕晕乎乎的,她咬着牙撑了下草地,再次直起身子,看着照片上温婉的女人,缓缓俯身,磕头,一下接着一下,发出沉闷的声音,“妈,我会找到袁婆婆的,到时候,我带婆婆回来,陪在她身边,还能经常过来看你,你说好不好?”
照片上的女人嘴角始终噙着温暖的笑容,顾秋眼神专注,微微一笑柔声道:“妈,我走了,您好好的,注意身体。”说完,她慢慢的站起来,脚跟该没站稳,眼前一黑,身子也跟着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回地上,好在及时扶住墓碑,才幸免于难,“谢谢妈。”顾秋很是虚弱的启了启唇,声音小到仿佛从嘴里出来就随风消散了。
摇晃着身子转过来,顾秋脸上努力维系的笑容尽失,她现在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冷,就像是身处冰窖中,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在往村口走的路上,顾秋低垂着头,精神颓废,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只顾着往前走,只到了围着栏杆的农家小屋前,她没有抬头就停下了脚步,偏头看过去,她抿了下唇,重新走进去。
木门上长满了蜘蛛网,上面还落着几个苍蝇,估摸着天凉了,它们飞不动了,一头撞上去的,顾秋打开窗户,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默了默,平静的拿起扫帚,将房间的灰尘清扫干净,又拖了地,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才将扫帚放回原位。
还记得,当年袁婆婆没少笑骂她懒,除非是赶鸭子上架,不然她动都不动一下的,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一股浓烈的酸涩袭上心头,顾秋又将它使劲的压回去,然后走到厨房,掏了把稻米放在喂鸡的食槽里,看着原本趴在地上了无生气的鸡仔们“咯咯”叫着跑过来狠劲的啄食,她忍不住蹲下身子,双手交叉抱住自己,整个人看起来极没有安全感,她就蹲在那静静的陪着那群小鸡,动也不动。
一个地方盯的久了,眼睛就会干涩,顾秋眨了眨眼,瞧着小鸡们都吃得差不多了,她才扶着旁边的石头起身,刚站起来,她的脸色就变了,腿间的酸麻使得她差点朝前跪下去,死咬着牙才稳住身子。
顾秋扒着铁丝轻声道:“我要去找婆婆回来,她会回来的,但是,我也离开了,就没人照顾你们了。”看起来她像是在和鸡仔们说话,实际上,她只是想法设法的安慰自己,袁婆婆只是出个远门,没准她很轻松就能找到人了呢。
她将袖口卷上去,走进鸡圈,将乱飞乱跳的鸡仔一个个的捉住放在一早备好的箱子里,而后牵出停在院子里的破旧三轮车,把箱子放上去,推着三轮车就往外走,她寻了个在村里口碑好的人家,“麻烦你们了,你们先帮着照顾一个月,如果一个月我没有回来,这群鸡仔就任你们处置。”顾秋盯着戳了孔的箱子,几句话就定了它们的命运。
这件事听起来百利无一害,顺手的事情,况且顾秋也没有让他们白养鸡,离开前还留下了可观的钱财,尽管那家人学识稍微高一些,不愿意占这个便宜,但她还是把钱扔下就跑了。
月亮睡醒了,轮到它值班了,太阳貌似在收拾下班的东西,两方各占据一方地区,顾秋将门锁好,这才往村口走去,司机尽职尽守的等在那,见她来了便把后座的车门打开。
乡下那一排排矮小的房子飞快的在眼前消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顾秋才收回目光,她闭上眼,无力的靠向身后的软垫,沉默不语,同来时激动不已的心情完全呈相反的状态。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她的脸色不太好,很有眼神的打开收音机,舒缓的音乐随之流淌出来,在车中肆意徜徉。
“你说她去哪了?”Y市宋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内,宋晏丞脸色铁青,将手上的方案重重的扔在桌上,眼神凌冽的盯着陆琛。
陆琛感觉自己真的是比窦娥还冤,他什么也没做,手下汇报的晚了,他还要跟着遭罪,但谁让他是中间人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顾小姐出发的太过于仓促,所以才没来得及上报。”
宋晏丞并不担心顾秋会一去不回,但他今日右眼皮跳个不停,心神也没办法安定下来,总觉得有什么事不受掌控,顺着心意,他挥挥手,示意陆琛噤声,而后果断拿起手机,拨打联系人中的第一个号。
“嘟嘟嘟……”忙音响了半天也没人接,宋晏丞皱着眉挂断电话,抄起外套往手上一搭,就大步朝外走,陆琛松开捂着嘴的手,愣了一下才跟上去,“宋总,您要去哪,需要我安排一下吗?”
宋晏丞健步如飞,头也不回的说:“联系司机,在楼上等着。”说完他就上了电梯,陆琛落后了一步,在电梯门要合上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闪身进去,倒不是怕被挤着,而且怕耽误了时间惹得宋晏丞不快。
宋晏丞在电梯里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给你两分钟时间,帮我查一个人的定位。”他说完便操纵着手机把顾秋的联系方式通过邮件发了过去。
那边的动作很快,宋晏丞收到回信后,将定位输进导航,坐进车里紧接着就下达命令,“开车。”陆琛就坐在副驾驶上,他终究没忍住,在车急速行驶时回头说了一句,“宋总,你别担心,或许顾小姐只是想回去看看故人。”
宋晏丞经他提醒,这才想起来袁婆婆,又想到顾秋对那位老人的看重,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他的心稍微放下了点,却还是冷着脸不说话。
等他到了地方,也同顾秋一样,让人把车停在村口,他则是进去寻人,奈何,好不容易走到地方,却发现矮小的木屋早已经人走房空。
一个人也没有,这是不是就代表着顾秋已经把袁婆婆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