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凼玄情的道庐里待了近两个小时,周逸听玄清讲关于数术的知识,感觉云山雾罩,吃过中午饭,师徒俩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在走出迷魂凼之前,周逸一直很安静,他跟云松说的第一句话,是在离开迷魂凼五分钟之后,
“师父,太师祖一定很厉害吧,我都来蜀山一年多了,竟然都没听谁说起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啧啧,越来越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了,哎,对了,师父,既然他老人家是上上上辈的人物,年纪一定很大了吧。”
云松不回头,叹息道:
“确实是很大了,六百多岁的人,多少年都没出过迷魂凼了,师祖肯为你离开迷魂凼,足可见他对你的重视,你可一定不能辜负师祖的期望啊。”
周逸信誓旦旦地打着保票,
“这个您大可放心,师父,我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嘛!”
“就是因为太了解你了,我才不放心,以后跟着师祖他老人家学习,把你那些鬼点子都收起来,都已经是十三岁的大小伙子,小孩的顽劣心性也该收敛收敛了,别成天跟个野猴子似的,一天到晚没个正形,你表现得越好,师祖越愿意教你,你学到的东西才能越多,要不,怎么把蜀山剑宗发扬光大!”
周逸嘻嘻一笑,像个二皮脸,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愧疚感,
“师父,你说的蜀山剑宗,到底是指什么?是蜀山之前的名字,还是蜀山的一个分支?”
云松微微仰了仰头,语气里不自觉添了几分豪气,
“蜀山剑宗是蜀山教庭的一个分支,而且是最重要的一个分支,也是至今为止唯一没有断绝的分支,想当年,蜀山剑宗、蜀山丹宗、蜀山算宗,并称蜀山三大宗,名冠天下,风光无两,论实力,只有昆仑山的神庭能与之一匹,论名气,只有终南山的密教能齐头并进,只可惜,后来的几场灾祸,再加上各路邪派的从中挑拨,”
说着,云松重重一叹,
“算不上土崩瓦揭吧,蜀山的丹宗和算宗虽然流失民间,剑宗差点覆灭,但总归还留着我们这一脉,终南山受创最重,自那以后密教明哲保身退居深山,久不出世,至于昆仑神庭,他们倒是保留最完整的,本来还每隔几十年露一次脸,现在,躲进昆仑绝域,连个鬼影子都寻不见了,唉。”
又是怅然一叹。
周逸鼓着腮帮子轻轻吹了口气,无奈中带着点小戚然,看样子是真的受到了云松话语的感染,
“什么样的灾祸,能造成竟然大的损失!”
云松想了想,
“总的来说,算是来自于两方面吧,一方面是内部腐化,除了在灾祸中死去的人,还有不少的修炼者都背叛师门,人走了不说,还带去了师门传承的精华,致使无以后继,另外一方面是外来文化的影响,就像现在,已经没有多少让人愿意相信我们了,即使还有一些人信我们,那也是出于恐惧,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出于敬仰,他们大多数都不会再像我们这样全心全意的加入到参研天地奥妙的团体里来,就像你的很多师兄弟甚至是师叔伯,都是出于走投无路才皈依蜀山,所以,别说无以后继了,就算那些法门还在,也没有人愿意学了。”
周逸认真听着,忽然讪讪一笑,
“师父,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就是,这儿就咱俩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无妨。”
“我在想,丹宗和算宗虽然流失民间,但总归没有完全断绝,万事皆是从有到无的,咱蜀山有那个底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为什么不重新建立起来呢?再说了,我看有几个师叔师伯的炼丹造诣也不低嘛,何况咱蜀山还有奇门遁甲的传承,那不就是算宗的宝贝吗?”
云松幽幽一叹,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中间事情确实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要知道,那些精华,可都是几千年来无尽天才的积淀啊,现在的炼丹造诣也好,奇门遁甲也罢,比起当年的丹宗和算宗,都不值得一提,奇门遁甲确实是奥妙无常,但现在我们所接触到,终究仅剩它的冰山一角,实在是太浅薄了,少了人与人之间的传承,遗失掉的东西,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这就是书里常说的只可意会,不可言谈,述而不作,信而好古吗?”
云松点点头,
“算是吧。”
“肯定有办法弥补这些重大缺失吧。”
“办法是有,但就得看老天爷赏不赏那个缘分了。”
“什么意思?”
“假如咱蜀山能出一个像诸葛亮、刘伯温那样的聪明人,咱蜀山的算宗就算有希望了,以他们的才智,依靠山上深藏的典籍,肯定能恢复个七七八八,可那样的人才,多少年才能出一个呢?”
说着,又是苦笑着摇头一叹。
听了云松的话,周逸终于明白这终究不是动动嘴就能解决的问题,蜀山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奇门遁甲之术上能算天下能算地包罗万象,于是问题来了,蜀山教庭既有剑宗和丹宗,又有算宗,剑宗和丹宗倒是与他那个时代可能有莫大的关系,但这算宗,绝对是自那之后的东西,剑宗、丹宗、算宗并称蜀山三大宗,可是到底是先有了剑宗还是先有了算宗?抑或说这三大宗自蜀山创立之初就一同存在?
周逸搞不清里面的关系,但这却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是那个时代的剑侠,手中的剑与现在剑的样式差不多,这件武器到底是从他那个时代一直流传下来,还是一个巧合?
这对他来说有重大意义!
在周逸暗自思考的这段时间里,云松一直处于沉默状态,又走了十来分钟,他开口说道:
“以后你就归师祖教导了,他的一些事情,我必须得跟你讲一讲,免得以后出什么误会。”
“师父请讲,徒儿洗耳恭听。”
“师祖隐世已久,就算是蜀山教庭,也没多少人知道他的存在,所以这第一点,是你要对这件事严格保密,知道吗?”
“这还用说,我平常修炼《乾明悟道易》还背着人呢!”
“好,第二点,师祖年事已高,身体虽然健朗,但精神已经与其他老人家无易,经历的多了,总会有些多愁善感,你跟着他老人家学习就学习,可千万别拿一些旧事来胡说八道,这一点你一定要切记!”
“这个没问题,我对那些捕风捉影的八卦事件一向没有兴趣,有这些闲时间,我一定会用来逗太师祖开心的。”
“多听多做少说话,免得弄巧成拙!”
“行,师父,我答应你,除了学习之外的闲篇子,我一点都不跟太师祖提,我平常虽然话多,但答应人家的事儿一向都能办得到,这一点你放心就行。”
云松点点头,
“太师祖虽然名义上是剑宗的传人,但他在数术和药学上的造诣也很高,你要是有兴趣,这方面的问题也可以问他,但学习的重点最好还是放在剑道上。”
“一定,一定。”
“还有最后一点,”云松顿了顿,语气深沉了不少,“我听说前段时间峨眉山出了位数术天赋颇高的女娃娃,师祖既然已经出了迷魂凼,那这个女娃娃日后可能会被送到蜀山来,你不要跟人家有太多交集,你这个年纪,专心修炼最好,错过了这村,就再没有这店儿了。”
周逸还是满口答应。
“对了,师父,蜀山上只有道士,峨嵋山上只有道姑,这应该不是巧合吧,咱们蜀山跟峨眉山,是否本就是一家?”
云松摇摇头,
“不是一家,之前蜀山上也曾有过道姑,峨眉山上也有过道士,不过后来蜀山上的道姑越来越少,峨嵋山上道士越来越少,于是大家出家便心照不宣地形成了性别分化,男的来蜀山,女的上峨嵋,当然,峨眉山上曾经闹过淫贼的笑话,所以现在峨眉山已经不收道士,当然,也没有道姑上咱蜀山来。
……
师徒俩有一句没一句地在路上侃着,不知不觉已经回到蜀山大院近前,天色还算早,云松回到了自己的小别院,周逸抓紧时间跑去隐秘处钻研《乾明悟道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