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两仪宫,站门口的俩黑甲门神压根儿就当我是空气,仍然隔着两扇大铁门的距离脉脉相望。
真是敬业啊,我毫无诚意地感慨,这果然洛家的银子养出来的兵就是靠谱啊。我背着手,一步一挪地走……我果然不该太大方,那么个小吃货,到底吸走了多少内力啊。
才走出两步,就觉得腿上一紧,我大惊失色地低下头,便见我黑底云纹腾龙飞凤的衣袍之间,多了个圆咕噜的小脑袋:“锦、锦琰?”
“姑姑。”锦琰抱着我的腿,小心翼翼地抬眼看我,“你,可以陪我去太医院么?”
我第一反应就是太医院那群老油条胆敢抗命不遵,不给这孩子灵芝,我摸了摸他的头:“他们为难你?”
“没有。”锦琰摇了摇头,“我不敢去。”
这孩子,方才跟我爹要灵芝的时候,没觉着这么胆小啊。我在他面前蹲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锦琰,你是我大雍的长子嫡孙,搁在寻常人家,以后是要当家的。便是如今在康王府,你父王卧病不能理事,康王也还是你说了算的。你怕什么?你是皇孙,他们是臣,你怕什么?”
锦琰愣愣地看我,讷讷道:“可是,姑姑……”
“锦琰。”我双手扶住他的肩膀,“我们皇家的人,是不该怕这些的。”
锦琰咬了咬唇,大眼睛扑棱扑棱:“若是他们不给呢?”
“他们为什么不给?”我笑了笑,“锦琰,你是去要灵芝,不是去求。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你可明白?”
锦琰似懂非懂:“好像,有一点明白。”
“这一点,也足够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若是他们不给,便是藐视皇家天威,留着也没用了,就杀了吧。”
“这……”锦琰犹豫不决。
我笑笑:“锦琰,这是你的事,由你自己决定。我固然是你姑姑,但我很懒,也是有目共睹的,未必肯为你出一分力。至于其他的人,更是如此。”
“不,姑姑。”锦琰蓦地抬起眼,冲我笑道,“你已经出过力了,是我还不明白。”
我挑了挑眉,看着眼前的小团子正正经经地行礼:“锦琰谢姑姑教诲。”
我看着小团子以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气势踏步而去,默默地垂下眼……这个孩子,日后必成大器。
我站了一会儿,觉得气力恢复了不少,便回转龙章宫。我爹正无聊地在拔腿毛,听钟鼎在一边禀告道:“后宫的娘娘们说,一早收到了皇后的懿旨,要在各宫之中侯旨待传,所以要奴才来问问皇上,如今是听皇后的旨意候着呢,还是来参加公主殿下的寿宴。”
我爹龇牙咧嘴的琢磨半晌,慢慢道:“琉璃如今开府了,算是外臣,她们不来便不来吧。”
钟鼎看我一眼,又禀道:“大殿下病重,已然起不了身。二殿下半个月前陪王妃回了娘家,三殿下……咳咳,三殿下就不说了,四殿下还在抄经,五殿下去了虎贲大营,六殿下……咳咳,六殿下也不说了,七殿下……”
“一群不孝子啊。”我爹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小七怎么样?”
“七殿下早上吃多了,胀气。”
我爹哭丧着脸看我:“琉璃,你看你这些兄长。”
我摸了摸肚子,淡定道:“爹,其实我也有些胀气。”
“啊?”我爹有些傻眼,凑上前来关怀,“琉璃,你没事吧?”
“没事!多走动走动就行了。”我挽着他的胳膊道,“爹,不如我先出宫去转转,晚上再回来陪你吃饭?”
我爹盯着我看了半晌,才慢慢道:“那好吧。钟鼎,宣沈凤卓进宫陪朕下棋!”
“不行!”我赶紧道,开玩笑,沈凤卓昨晚上赶稿子都不知道有没有睡,这会儿叫他进宫,那不是见鬼。我爹的眼睛不悦地眯起来,我赶紧道:“爹,阿来要陪我!”
我爹眨巴眨巴眼睛,半晌才一副我了解的猥琐模样,大度地挥了挥手:“既是如此,朕就不多说了。琉璃,这雍京城,好玩的地方多了。”
我嘴里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子,摇摇晃晃地往宫外走,却在宫门口遇见了陆雪衣。他仍然穿着内禁卫的官服,负手站着,那个身影衬着宫廷朱色的大门,显得有些寂寥。
我走上前,绕着他转了两圈,啧啧称奇:“陆统领,你那些内禁卫的同僚真热情啊。”
就陆雪衣眼下这个情况,从后面看,那端的是挺拔如松,若是衣服上没有那些个脚印那就太完美了。
陆雪衣淡淡瞥我一眼,唇边似是含了浅淡的笑意,轻轻啊了一声。
我也笑了一下,内禁卫的规矩,曾为同僚,不管是高升还是贬谪,只要是离开的,都要让兄弟们轮着打一回。陆雪衣年少成名,入了雍京就直接入了禁军,后来又领了我爹的旨意整编了内禁卫。
如今他要走了,那些个他亲手调训的内禁卫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个机会,放手一搏总能获益。
我仰起头,站在他身边,沧桑得叹了口气:“听说五哥一早去了虎贲大营。”
陆雪衣一脸无辜地看我:“他来凑热闹。”
“五哥真是个汉子啊。”我眨了眨眼睛,“屡战屡败,竟然从不气馁。”
陆雪衣抿了抿唇,问道:“要去哪里?”
“出版总署。”我笑眯眯道,“你也一起去吧,听说吴琅是个小气鬼,我这会儿有点虚,怕镇不住他。”
陆雪衣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