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我就整个儿被笼罩在阴影里:“那个孟孟,是什么人?”
我看着他脸上翻腾的怒意,有点莫名其妙:“是与我结缘,要一生守护我的人。”
沈凤卓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是滟澜湖如今的当家人,孟檀渊?”
我点了点头,无比怀念道:“是啊。当初在滟澜湖的时候,孟孟可是号称一枝花呢。明明也没见他穿很多,但他身上总是很暖。”
沈凤卓突然凑上来,几乎与我的脸贴在一起,他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准再想他!”
“诶?为什么?孟孟很好。”
“比我还好?”
我沉默了片刻,才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肯定地道:“比你还好。”
孟檀渊很安静,可是他很好,他比任何人都要好。
我记得的,他编来哄我的竹蜻蜓,他为我掏的鸟蛋,他叫我认的第一个字,他半夜溜进来睡在我的床边。
我生病时他熬过药,我半夜睡醒了他抱我在床边看星星。
他很安静,从不笑我三岁还站不稳,四岁还不会说话。他说他愿意作我的盾。
沈凤卓垂下眼帘,退后了两步,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说,江随缘最后会怎么样?”
我迅速地将《浮世梦华录》的情节在脑中过了一遍,不太肯定道:“我记得他成名之前,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
“为何是她?”
“因为表妹曾离他最近。”我歪了歪头,补充道,“而且,每一个表妹最终都要嫁给表哥的。”
沈凤卓哭笑不得:“这是什么道理?”
“我爹说,你淡泊名利,为人有趣,也不沾花惹草,是个顾家的男人。跟我在一起就算不十分喜欢我,也能照顾我,所以要赶紧定下来给我,不然你会被表妹抢走。”
沈凤卓以手捂脸,我听到他的声音模模糊糊的:“皇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
“我也觉得我爹不靠谱。”我对他的观点深表赞同,“我爹只看到你顾家,完全没看到我可能根本就养不起你。”
沈凤卓放下捂脸的手,深情款款道:“那换我养活你好了。”
“阿来!”我一脸感动地握住他的手,“你能有这样的觉悟,真是太好了!”
“你、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赚钱啊,总不能坐吃山空。”我扳了扳手指头,“要知道,滟澜湖掌握着大雍的七条水道,在江湖上那真是富得流油。据说孟孟如今在江湖富豪榜上排名第二呢。”
沈凤卓握了握拳,目中燃起熊熊大火:“你想怎么做。”
“附耳来。”我够了够手指,凑到他耳边,叽叽咕咕地讲了一通。
沈凤卓的脸色有些发白:“真要这样?”
我点了点头:“必须这样!”
沈凤卓无奈地看着我:“好吧,我这就叫沈安准备。”
“银子不够的话,就取账房提,今年九州府有好些结余。”
沈凤卓脸色苍白地飘回座椅,继续写。
我啃着手指看他的表情,暗暗琢磨是不是这点子太狠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厮原本就是写艳情话本画少儿不宜图的,如今不过是加大发行量而已,不至于会这样啊。
难道是我方才提到孟孟,对他打击太大?
我正胡乱想着,忽听绿翘在外头敲门道:“少主,有人求见。”
“是谁?”我这才刚出宫开府,没熟人才对呀。
“那人说他是安道远。”
“安太医?”我皱了皱眉,“请他进来。”
“是。”绿翘应了一声,脚步先是走远了些,很快又转回来,在门口停下,“安公子,请。”
安道远的神情间多有惊惶之色,进来后二话没说,纳头便拜:“请皇太女救臣一家!”
“你先起来。”我将账本放在一边,示意他起身,“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道远站起身,表情仍有些恐惧:“今日一早,皇后娘娘突然觉得腹痛难忍,便召臣与太医院的院判与两位医正前去诊视。”
“结果如何?”
“娘娘的脉象显示怀有身孕。但……”安道远顿了一顿,目光向沈凤卓处斜了斜。
“他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娘娘怀的,不是活胎。”安道远声音空渺,“倒有八分像是大雍边境古裔族秘法中的妖胎!”
“妖胎?”沈凤卓闻言抬头,手中狼毫微微一顿,一滴墨汁落在铺开的白纸上氤氲开一团墨色,他惋惜地啊了一声,“弄脏了呀。”
沈凤卓放下笔,轻描淡写地将弄脏的纸张揉成一团攥在手中,面上的表情多了几分玩味,“据《渺风异闻录》记载,孕育妖胎需付出极大的代价,即便是古裔族的女子,也不敢轻易尝试。安太医,你确定么?”
安道远身子略微佝偻着,仿佛是不堪重压似的,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滚滚,沉默了半晌才点了点头:“下官,确定。”
“这倒是奇了。”沈凤卓淡淡笑道,“皇后娘娘多年来执掌后宫,仁惠孝慈,十多年来从未出过差错。虽然膝下没有亲子承欢,但她不是还有谢明岚么?如今储位已定,日后皇太女继承大宝,她便是圣母皇太后,后宫仍是她的天下。到底是什么,逼得一国之后赌这么大?”
安道远一脸愁苦地摇了摇头:“这个下官真不知。”
“安氏一门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便一直供职于太医院。这一代一代的,就没有出过一个伶俐人儿。我原本,也不觉得你知道什么。”沈凤卓似是颇为感慨,不着痕迹地瞥了我一眼,“皇后有孕,本是喜事,但这古裔族秘法中的妖胎出现在大雍后宫,怕是个极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