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锋刀与并刀交织出绚烂的刀网,我只觉得手上压力渐渐沉重,使到五蕴盛的时候,刀势减缓,变招也有些凌乱了。
陆雪衣的神色却越来越轻松。
终于,第七招的时候,竞锋刀脱手而飞,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嗖的一声射入不远处的一棵枯树,入木三分,刀身还犹自震颤不已。
我的目光顺着刀飞去的方向一路看过去,而后收回目光落在陆雪衣脸上,略微挑了挑眉。
陆雪衣似是有些怔愣,静了一会儿才拱手为礼:“公主殿下,承让了。”
“啊,输了呢。”我甩了甩手,淡淡道,“陆雪衣,你怎么看?”
陆雪衣沉吟片刻,才慢慢道:“公主殿下的内力与刀法都属上乘。”
“若真是上乘又怎么会输?”我走到枯树前,略微用力拔出竞锋,“没想到陆统领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微臣惶恐。”他的头低下去,鬓边一缕黑发飘荡在胸前,柔顺得很。
“少来这套。”我挥了挥手中的刀,“说,本宫是哪里不足?”
陆雪衣挑起眼帘,神色中有些迷茫:“殿下?”
“你与别人对战之后,不都会略作指点么?”我笑眯眯反问,“本宫作为你的对手,输了,本宫认了。不过,你揍了本宫,总不会想一笑而过吧?”
陆雪衣眼睛快速地眨巴两下,磕磕巴巴地道:“臣、臣揍……”
嗯,听说陆统领的不仅人长得好,功夫高,而且记性也不错。禁军守则第一条,皇亲是不能揍的。
哎呀呀,本宫身为我爹的女儿,也是无奈呀,陆统领。
他的眼眸依旧清亮,脸颊却起了淡淡的粉。
我一见他这样,就忍不住起了捉弄之心:“原来,陆统领真的不打算负责任。”
“公主殿下!”陆雪衣急急唤了一声,犹豫着咬了咬牙,才壮士断腕般道,“臣……臣会负责任的。”
“嗯?”我笑眯眯地凑上前去,“陆统领你说了什么,本宫没有听到哦。”
“……”陆雪衣闭着眼睛,半晌才睁开来,慢慢的都是无奈,“臣会负责……”
这话一听就知道还有后半句,我当然不会给他机会:“啊哈哈哈,陆统领!你果然是爽快人!爹,你都听到了?”
我爹一脸羞愧,双手掩面:“家门不幸啊……”
“那么。”我拍了拍陆雪衣的肩膀,“陆统领,你以后就是本宫的人了。”
陆雪衣点了点头,一脸正直道:“臣原本就是效忠皇上,效忠公主的。”
我忽略掉他原句中的效忠,并擅自将之替换为臣原本就是公主的。我霎时就觉得人生圆满了。
我走到我爹身边,踢了踢他的脚,把手伸到他眼前:“爹,银子呢?”
我爹抬头,满眼茫然:“什么银子?”
“我输了!”我不满地看他,这什么记性?“你得给我一百两!”
我爹的手指在我眼前抖得相当艺术:“陆雪衣人都归你了,你还要银子?”
“爹。”我拨了拨头发,凉凉道,“陆统领是自愿归我的。我输了也是事实啊,这么多人看着呢,爹你不会想赖账吧?”
我爹气哼哼地瞪我:“要银子没有,先欠着!”
“哪有皇帝欠债的!”
“你也知道朕是皇帝?”我爹一脸得意,笑得都快抽筋了,“朕说没有!”
“不行!你得打个欠条!”
我跟我爹两个跟斗鸡似的,每根儿头发丝都写着盎然战意,只为了一百两。陆雪衣带着一脸深受打击的表情退了又退。
“皇上!”我与我爹僵持不下,救场专业户钟鼎钟公公翩然登场,“皇后娘娘求见!”
哟,我刚刚听到了什么?我停下与我爹互挠的小爪子,满心雀跃地掏了掏耳朵……是皇后呀,皇后终于来了!
我猛地停了手,我爹的爪子也就那么顿住了,在空中讪讪地画了道弧,垂在身侧,脸色却骤然一变,方才还晴空万里呢,眨眼功夫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了。
我爹开口,颇有点气急败坏的意味儿:“皇后?她来干什么?”
我摸了摸鼻子,略带玩味儿地笑了笑……一年了,龙章宫被内禁卫守得严丝合缝,别说是人了,就连苍蝇都飞不进来。
龙章宫伺候的人也换了一批,由钟鼎公公亲自把关挑选,全是科班出身职业操守过关。都不用我爹下封口令,对于帝宫的人,从来是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
因此,自我那日被一顶软轿抬进宫,到如今已经一年光景,外头的人愣是连我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见着。
前两日工部尚书元昭业进宫,向我爹禀告说,我那位于雍京城中心风水颇佳的九州公主府建造工程已经接近尾声,近期就能竣工入住。
照大雍的规矩,像我这样生母不在,也没有挂在别的后妃名下将养的,一旦在宫外开府,基本上就跟后宫撇清关系了。当然,若是跟皇后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那事情就得另当别论。
我爹如今的这位皇后,并不是他当初做皇子的时候娶的嫡妻,而是他做了皇帝之后,另行册封的。
我爹跟早逝的那位嫡妻感情挺特别。他当年不过是庶出的十九皇子,性子绵软好说话就不提了,平日里又是一副百无一用的风流书生样,先皇对他没什么期待,自然也就说不上宠爱,但也不算冷落,只要他做事不算出格,总还是惯着的。
皇室子弟因着利益牵引,一贯信奉先下手为强的原则,因此婚配都很早。我爹表面上挺风流,其实内心很羞涩,直到十六七岁才情窦初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