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英明。”
我瞥他一眼,又道:“这些人,从哪儿来,送回哪儿去。朕无意在大雍培养新的门阀,我大雍的好儿郎,要想出人头地,朝堂边疆任尔选。”
“臣。”吴锒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慢慢躬身道,“遵旨。”
“对南疆的使团,好生照应着。至于宋相,他休整完了,宣他入宫来。”
“是。”吴锒行了一礼,“臣告退。”
吴锒退了出去,我又翻了翻御案上的画像,冷淡地笑了笑。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才将跟洛家沾亲带故的旧门阀清理干净,侵染土地的血还未干呢,这教训这么快就有人忘记了么?
绿翘给我换了杯热茶,手脚麻利的将御案上的画像收拢卷起来:“主子,方大人在外面求见。”
“方清颜呀。”我笑了笑,“据说他近来与一个商女过从甚密?”
“主子,那位可不是寻常的商女啊。”绿翘凑到我跟前,神秘兮兮道,“那位姑娘呀,在雍京城有十几家铺子呢。”
“十几家铺子?能在雍京挣下这些家产,这姑娘倒是个人物。”我眨了眨眼睛,“虽说商女的身份配不上方清颜,但他若是喜欢……”
“主子,不是这样的。”绿翘摆了摆手,“据说呀,是那姑娘对方大人一见钟情,又是个不惜面子的,整一月了,对方大人那是围追堵截啊。全雍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重臻么?作为方大人唯一的挚友,他竟没有挺身而出?”
“六爷这会儿自顾尚且不暇呢,哪有闲工夫来管方大人的闲事啊。”绿翘撇了撇嘴,“最要紧的是,六爷与方大人原本就是清白的挚友关系。方大人美貌又权重,寻常人家的女子哪儿敢来自讨没趣呀。如今好容易有个商女钱多傻,撞了南墙还不回头,六爷哪儿会从中搅合啊。恨不得将方大人团巴团巴就嫁了呢。”
“嫁……了?”我挑眉。
“这必须是嫁。”绿翘肯定地点了点头,“您是不知道,那商女呀出身北地,骨架大,生得威武,跟方大人往一处站着,方大人立刻就显得孱弱了。”
我愣了愣,半晌才慢悠悠道:“方大人是怎么想的?”
“方大人那模样,据说当年倾倒了半个雍京城,不论男女。如今倾倒个商女,自是不在话下。就是吧,他那表情素来淡漠,笑也看不出个褶子来,瞧不出悲喜。只是,他对那姑娘,该是不讨厌吧。”
“人与人交陪,可不就是从不讨厌开始?”我淡淡一笑,“重臻那边,又是何事?”
“这个……”绿翘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主子,这事儿婢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要是不让你讲下去,估摸你得三天睡不着觉。”我扒开她的脸,“说,是怎么回事?”
“六爷怕是跟他的那个副将,有些不妙。”绿翘悠悠道。
“副将?”我皱了皱眉,“他那个副将,是叫聂瑛尧吧。昭和元年虎贲大营叛乱的时候,他竟然在营帐中蒙头大睡。”
“就是这个。”绿翘点了点头,“这个聂副将,他当时是在睡觉没错,他手底下的五百精兵,竟然也在睡觉。”
“当初重臻接受谢明岚,重整虎贲大营,这个聂副将就跟他有些不对付吧?如今又是如何的不妙法?”我端起茶杯刚凑到唇边,就觉得一道闷雷劈在脑门上,“重臻不会是……”
绿翘在揣摩我的意思方面显然比陈耀要强很多,见状只是叹息着点了点头:“恐怕是的。”
“不是,重臻他分明不是个断袖啊。”我放下茶杯,憔悴地道,“怎的转来转去,倒跟自己的副将不清不楚了?莫非,当初朕带他去青瓦台那回,吓着他了?”
“主子,您先别紧张。”绿翘安慰道,“那位聂副将,也是有些问题的。虎贲大营满地的纯爷们儿,营地里有一个极大的浴场,聂副将就从没在浴池里泡过澡。”
我惆怅地叹了口气:“可能他害羞。”
“咱们六爷还是天潢贵胄呢,要害羞也轮不到副将吧。”绿翘轻声道。
“行了,这事儿先别张扬。”我揉了揉眉心,“去叫方清颜进来。”
“是。”绿翘揉了揉脸,端庄地去宣方清颜了。
方清颜进来行了礼,抬起头的时候,脸色却不是很好。
我挑了挑眉:“方大人,有何事?”
“南疆宋相与大雍女帝联姻,结兄弟之邦。”方清颜冷淡道,“大雍需归还十五城,并拨粮供南疆渡过难关。如此条款,是皇上亲口应许的?”
我默然片刻,闲闲地道:“这么个明显会惹你生气的条款,朕怎么可能会应许。”
“南疆国书,写得分明!”方清颜隐然带怒,“臣以为看错了,正巧平南军副帅来京述职,臣便厚颜问了。何副帅言道皇上临回京前,召见陈帅,言语中表明对宋相志在必得。陈帅在与宋相会晤之时,才应下这条件。”
“方大人。”我摊了摊手,无辜道,“很显然,是陈帅误解了朕的意思。”
方清颜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如此说来,皇上当日确实有表示对宋相心喜之意。”
“这……”
“皇上。”方清颜拱了拱手,“既然此事确实是皇上的意思,臣请皇上示下,对南疆的扶助,要做到何等地步?”
“这事儿户部看着办吧。南疆大旱,国力衰微,再没了宋子书,三五年内翻不出大浪。”我沉吟了一下,又道,“刀柄干戈,不利于民,对南疆的扶助,以通商互惠为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