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锒似是没想到我会给他这么大的权力,愣了愣才道:“是,臣定然不负皇上所望。”
“如此甚好,至于其他的各位爱卿。”我的目光在大殿之中转了一圈,“今日事起仓促,朕也没做个齐全的准备,稍后会有赏赐到诸位府上,乃是朕小小的心意,希望诸位不要嫌弃才好。”
众臣皆弯腰而拜:“臣等惶恐。”
我淡淡一笑,冲钟鼎使了个眼色。钟鼎便道:“有事速奏,无事退朝!”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人轻易开口。我也知道我爹玩的这一手,是在是太过于出其不意,让所有人的都没有准备。
我也同样。
但两厢比较之下,我还是稍稍占了一点上风。朝中的大臣我固然不能说是十分了解,但好歹知道三分。而对于朝臣而言,仅仅在我生辰那日见过我一面,记性稍微差点儿的,估摸着连我的模样都不记得了。
我先在滟澜湖,而后在龙章宫,再来是我自个儿的公主府,手边伺候的人个个都是没嘴的葫芦,断不可能传出半点关于我的习性与底细出去。
在对上位者毫无所知的情况下,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该以静制动,以免一着不慎,落得满盘皆输的下场。
果然,大臣们一味地沉默着,没有人当出头鸟。
我对这种结果十分满意,略笑着站起身:“诸位皇兄,沈相,还有洛太师,随朕到御书房。其他爱卿。”我的目光大面积一扫,慢慢道,“去岁公务的折子,记得递上来。”
我甩了甩手:“退朝!”
朝臣们如水一般迅速退去,只有皇兄们与沈醉洛弼和还站在殿中。不管他们的心中是否服气,如今确实一副恭顺模样。
我知道,山河秀美,美哉大雍,今时今日,在我的手中。
这是我的国。我将穷尽我毕生之力,守护之!
朕缓缓自龙椅上起身,方才一直坐着没有察觉到,这会儿才发现两条腿有点发软。人就是这般奇怪,朕没有半点儿心理建设仓促之间被拱上了帝位,对着满大殿黑白相间的脑袋,竟然没有丝毫怯场,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皇权当真是个好东西,朕漫不经心地瞧着大臣们领旨谢恩而后潮水一般退去,倒是隐约有些明白,为何血脉至亲能为了这把龙椅斗得你死我活。
我无比端庄地将手搭在钟鼎的小臂上,听他扬起嗓子喊:“皇上起驾……”
我当前一步,领着众人到御书房。皇家的铺陈摆设其实都差不离,御书房充其量也就是比方才大殿小一点,龙椅照旧是宽大冰凉的。钟鼎扶着我在上边儿坐了,众位皇兄与右相太师在下边站着,脸上的表情瞧着都有些无措。
这个御书房,对我的皇兄们来说,是极为陌生的。
皇兄们在我爹当家的那些个年岁的,再如何小心谨慎,都不免整个各式各样的幺蛾子,轻易地便被我爹不喜。
我爹那样的人,与杀伐决断固然是没有半分干系的,但也就是面上瞧着风流,他心里头想些什么,在意什么,真正有几分情分,没人说得清楚。
皇兄们在我爹的心目中,约摸着就是啊,添了个人呀这般的平淡轻巧,要说多么喜欢,倒是绝不至于。
只是,如今我坐到了这冰冷的龙椅上,想起我爹当初种种,又觉得他这平淡轻巧也挺好的。他在位二十多年,其实风流得相当有分寸,后宫美人大多胸大无脑,翻不起大浪,在皇后手底下压着,更是安分。比起先帝,他的子嗣确实不算多,但只要是平安坠地的,哪怕是各自过活,终归是长成了。
我坐在龙椅上,略觉得困顿,眯着眼睛在皇兄们脸上转了一圈,淡淡笑道:“来啊,给诸位王爷并两位大人看座。”
“是,皇上。”垂手侍立在一边儿的小太监应了一声,退着走了两步才转身传话下去,片刻便有数个小太监搬着黄梨木的椅子进来,放下后又悄悄退了开去,隐身在角落的阴影里。
众人谢恩后方才安坐,大皇兄见没人开口,便动了动唇,犹豫半晌,才谨慎地问道:“不知道皇上召集臣等,有何吩咐?”
“朕这才刚登基,今儿个又是初朝,能有什么吩咐?”我笑了笑,道,“都是自家人,大皇兄不必如此拘谨。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都是自家血脉,总要亲近亲近。难道朕一日成了皇帝,便不是诸位兄长的皇妹了?”
“皇上言重。”大皇兄低下头去,低垂的眼帘掩去了所有的情绪,“臣等惶恐。”
“朕还没做什么呢,这便惶恐了。那以后朕要是做了什么,那可怎么办呢?”我轻笑两声,转向洛弼和,“不过,话说回来,太师,朕今日召见你,倒确实是有事的。”
“请皇上吩咐!”洛弼和腾地站起身,拱手为礼,“臣莫敢不从!”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略微眯起眼睛瞧一眼他的脸色,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道:“朕想请太师在朕大婚之后,代替朕,巡狩天下!”
“这……”洛弼和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一时更差,“皇上,代填巡狩原是御史台的本分。臣之本职,乃是……”
“御史台?”我冷冷一笑,抬手打断他的话,“莫非洛太师还以为,如今这朝中,还有御史台么?”
洛弼和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我淡淡道:“太师可知,去岁户部所收的税银,连预计的半数都不到?哦,朕忘了。”我拍了拍额头,“太师的本职,原也不在户部,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