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莱是所百年老校。
它始建于伦敦的1725年春,是英国教会与贵族斥重金打造的一所上等私立的主自我管理制度的老学院。学院中的高层协会分别由当时伦敦上流社会参与斥资的几大名门贵族一同掌管,并且由这些家族联合创立元老院。理事长是元老院第一顺位氏族的嫡系,元老院通过学院的理事长来间接了解并控制学院内部的秩序、舆论、运营和资源等等。
次于理事长的管理系统是学生会,学生会分为三个部门:纪检部(负责管理校内的风气、环境卫生)、团支会(负责适度调控群众的舆论导向,是团支会主要的执行力、元老院的无形的手)和统筹部(负责校内小部分的资源、大部分的运营和账目控制)。
团支会有时是独立于学生会之外的存在。往往在元老院下带秘密的或者紧急的任务时,团支会便成为元老院能直接控制文德莱的无形的手。与之相反的,学生会就是看得见的有形的手。
在文德莱的校史上曾出现过不少有非凡影响力的政界人物和传教士。并且出现过文德莱理事长提前换任的事件,这场事件发生在1824年7月11日,是由珀曼.辛德里带领的新月社推翻玛格丽特.卡利斯(第五届理事长)的管理,恢复了原本的氏族继任,本次事件被当地媒体称为“上层社会的七月战争”。
至于理事长的具体身份,第一次七月战争爆发的原因以及元老院的秘密,都会在后面的故事中一一展现。
那么——正篇开始。
————————
又是几个月。
从最初的地址到现在的转学手续,似乎有点不大现实。他拿着那几张薄薄的纸,原地怔了很长时间。
前一个学校的理事长没给他好脸色看,他签好名,把手续塞给文德莱派来的人(这个人是萨尔丝,塞尔特未来的法语老师),然后就嘟嘟囔囔地走掉了。
于是塞尔特如愿来到了梦寐以求的地方。
对他来说,新的生活开始了。他会开始忘记温登堡与那些不愉快的经历,他会在文德莱交到新朋友,毕业后找份好工作,然后像普通人一样过完一生。
塞尔特比任何时候都要充满信心,他一丝不苟地整理好衣服(文德莱已经送了校服和年级胸徽过来)。
萨尔斯老师将他领到一年级的阶梯教室前,指着讲台上唾沫横飞的胖男人,告诉他:“这位是纽曼.列维斯,负责教算数,第一学年的课程表在你的储物柜里,课本和其他需要的东西也寄存在里面,当然有帮忙可以请求老师。我的办公室在这个楼层(二楼)的5区,记住之前我跟你说的,不要去旧校区,走廊也不行。”
塞尔特点点头,萨尔丝老师帮他给纽曼先生打了个招呼,之后塞尔特被安排到了一个靠窗的座位。那里比讲台高了太多,光线从窗户照了进来,刺眼极了。
纽曼先生自顾自讲着晦涩难懂的公式,座位上的学生昏昏欲睡。
塞尔特的桌子下面没有笔记本,他轻轻拍了一下前面的男生,那人戴了一副眼镜。他从旁边的书桌上拿了些没人用的课本。塞尔特道了谢,下课后回到了宿舍。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旧照片,手在上面细细地摩挲,这是他与雪莉唯一的合影。之后他准备去交作业,不过他更想先去洗个澡。顺便把旧衣服丢到洗衣房清理。
他推门出去,正巧碰上对面的宿舍走出的男生。那孩子留了一头齐肩的短发,戴着二年级的胸徽。
那人打了个哈欠,塞尔特转身的时候肩膀碰到了他的身体。
“借过。”
男孩打了个马虎眼,塞尔特走到拐角处不经意回头一瞥,令他诧异的是那人也在看着他。
那是一种冷冷的,带有恶意的揣测的目光。塞尔特皱了皱眉,那人的神色就好似针尖一般扎入了心脏,让他的一切伪装都无所遁形。
塞尔特对面的拐角走过来一个高个子,眼睛上裹着绷带。但那人准确地从塞尔特身边走过。
“是莫德.雷纳德.安道尔?格妮卡在教室等你。”那是一种很特别的声线,塞尔特描述不出来。
原来他们认识。
塞尔特没有再浪费时间,他去找洗衣房了。
等到他走后,莫德和达尔玛才小声谈论起来:“达尔,看到没,文德莱又来了一个法国人,真有意思。”
“刚才那孩子?你不会在打他的主意吧。”达尔玛说。
“哪有。”
莫德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他问道:“最近团支会有什么动静吗?”
————————
塞尔特交了作业,漫无目的地在走廊游荡。
文德莱能保存一百多年,并且几乎毫无损坏。无愧于一个奇迹了。
值得一提的是,文德莱在几年前盖成了新校区,所有的学生理所当然地都被分配到了新校区。旧校区被闲置了,那些古老的教室都被当做存放废弃桌椅板凳的仓库。
天色渐沉,新校区几乎没有几盏灯是灭着的。唯有他一个人在空旷而长的连廊中行走,便能觉得空气愈发诡谲。脚步也开始慢下来。他考虑是不是应该找人问路。
连廊是没有光的,若是有人站在尽头也不能见到他的全貌。
塞尔特想到萨尔斯女士说过的话:“文德莱新校区和旧校区是相通的,但是旧校区已经荒废了。那里很危险,老房子的结构不好,保不住会从头顶上砸来石块。校内有传闻说凡是去了旧校区的学生,全都失踪了。”
他感觉女老师在吓唬他,但是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
塞尔特有点发毛,温度也如同所想,骤然降低了许多。
已经是晚上,也不知道宿舍那边有没有人发现他不见了。
希望没有吧。
他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是随着风吹来的。他停下脚步,侧身靠在了墙边。前面拐角的地方晃动的人影。
他没有立刻上前搭话,因为如果这个地方是旧校区,那他们就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他很庆幸他这样做。那声音不是由同一个人发出来的。
像有人在用手挠他的背一样,好奇驱使他往那边窥探了一眼。
又是他们!
他吓得缩回头,但又没有立即离开。
是在寝室的走廊遇见的那两个怪人,但是这次多出来一个女生。
令他脊背发凉的是那个瞎子手里攥着一柄长刀。文德莱明令禁止校园警察以外的人持刀具,所以他断定他们一定不是普通的“学生”。那又能是谁?他们潜入旧校区有什么目的吗?
还没等他想什么,瞎子对另一个人说:“看来这里还需要你的钥匙,下次我们就可以把这座该死的图书馆打开了。”
“我们要尽快。团支会那边好像察觉出什么了。”
“格妮卡先回去,我和达尔一会儿回庭院(十二区),分头行动,小心巡逻的校园警察。”塞尔特记得这个声音是来自那个叫莫德的人。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
然后他们就分头走了。塞尔特知道男女宿舍不在同一分区,所以他觉得跟着那两个男孩可以回到新校区。然后他也这么做了。
为了不让那两个人发现,他一直都和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听着他们的脚步声。
近乎十几分钟,他终于回到宿舍区。他认识这片地方,也想起了回去的路。但是在前面的那两个人突然停下了,所以他也不敢动。当他探头窥视的时候,突然从身后突然传出如同沙砾摩擦玻璃般尖锐刺耳的叫声——
“你在干什么?小屁孩!”
塞尔特吓得打了个寒颤,他急忙缩回头。那两个人好像察觉到了,立刻噤声。那个老女人是十三区的管理人,叫海文。在塞尔特的印象中,海文一直是很难让人产生好感的人,塞尔特尝试让她冷静下来,结果海文揪着他的衣领,大声质问:“已经是晚上了,你呆在外面干什么!”
塞尔特压低声音:“女士……我来接杯水,宿舍里没有热水。”
海文明显不吃这一套:“怎么可能?小混蛋,别跟我耍花招——你半夜出来做什么?”
那两个人走了过来,塞尔特低头,恐怕他们察觉出来什么。
他看到了那个男孩的脚尖。
莫德对海文说:“女士,我们是一起的,刚刚下了晚间课,您错怪他了。”
海文紧紧地蹙着眉头,看上去像只发怒的海豹。她狐疑地把他们几个人从头扫到尾,嗫嚅着说道:“赶紧回去睡觉,违反校规是要扣学分的!”
“是……海文女士。”
塞尔特故意装出垂头丧气的样子。
那两个人为什么要帮他?难道他们知道自己是谁?
多说无益,海文走了。塞尔特向他们搪塞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客套话,然后逃一般进了宿舍。
————————
莫德的眼神还停滞在塞尔特身影最后消失的地方,带他彻底转过身后,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达尔,那小子之前应该在尾随我们。帮我查查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