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时,布鲁塞尔城区-安道尔庄园。
莫德从没像现在这样惬意过。
他将额前的头发别到脑后,然后从大哥莫彻尔那里求来了一把觊觎已久的好刀,然后坐在树底下,开始忙活起来。
“莫德,你在做什么?”
小格妮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莫彻尔在一旁憋着笑。
莫彻尔颀长的影子落在窗框上,他抱起格妮卡,把柔软的小女孩儿抛向空中,引起格妮卡的一阵发笑。
“看看这玩意儿!”莫德突然转过头,拿着削完的木枪高声说,“真是太棒了!我从未做完成度如此高的。”
他还带着不同于成年人的稚嫩,和异于少年的青涩。后来的后来,莫彻尔常为这件事亦忧亦喜。
“真为你感到骄傲,Lee。”莫彻尔由衷夸赞。
布鲁塞尔的夏天顶多算得上温暖得有点过头。莫彻尔套了一件薄大衣,领口被格妮卡扯的皱巴巴的。
“父亲会夸我的。大哥,我保证!”莫德兴冲冲地用布包好自己的小木件。
“把刀拿开些,格妮卡又要抢了。”莫彻尔提醒他。
格妮卡从莫彻尔怀里挣脱开来,去抢莫德的军刀。
“喂,小女孩。你如果能在拿到那把军刀之前整理好你的衣服的话,我就不向父亲告你的状啦。”莫彻尔温和地说。
“笨,它越来越乱了。”莫德凶巴巴地说。
“你吓到她了。莫德,这就是为什么你在学校里如此不受欢迎。”
“大哥,我没想过讨他们欢心。”莫德的声音永远都很镇静。让人分不清真假。
“人有时要学会顺从别人的想法,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莫彻尔说。
莫德冒着寒气的眼睛藐了格妮卡一眼,把小姑娘看了个激灵。
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莫彻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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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莫彻尔偶尔会因为剧烈的运动而胸口发疼。他本不想把这件事闹大,到最后越来越严重,连掩饰都不能了。
莫彻尔患了心脏病。
看围在病床边的许多人唉声叹气,自己却是连笑容都维持不住。
那时的格妮卡才五岁大。
医生嘱咐了很多,格妮卡攥着母亲的袖子。她什么都不知道,但也似乎被这气氛感染了。只有一种叫惶恐的情绪贯彻全身。
莫彻尔尽力想把生活过成以前的样子,但是身体的不适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回不去了。
这是多少次忽地意识到自己患了致命的疾病?
他本是天之骄子,是谁谱写了他的命运,谁给他灌输的绝望?
他也曾试图像往常那样去搂抱他的弟弟妹妹。但是医生们又怕小孩子没轻没重。于是他重复地看着医生的动作——把孩子拎开。
他几乎全废了,连做人的资格都无。
格妮卡长大了。
时光拉长了女孩颈后的头发,她出落的愈发美丽。她也开始懂事了,开始厌恨起自己的二哥。
莫德自从莫彻尔病后就频繁地进出父亲的书房。她曾悄悄地房门旁偷听。
“莫彻尔没希望了,你确定你可以接手我的位置吗。”
“是的,父亲。”
“你伯父怎么说?他让你去文德莱学习了吗?”
“下个月就走。”
此时,格妮卡的胸腔里踊跃的是愤怒。她气的眼泪都要流出来,连视线都模糊起来。
她,拍开门冲了进去。然后在父亲惊惧又来不及阻止的状态下,狠狠地打了莫德一个响亮的耳光。
几乎用了她全部力气。
她破口大骂:“莫德.雷德纳.安道尔,你真是个好弟弟!大哥还犯着病哪!你的良心过得去吗,你现在所有的好处都是偷了莫彻尔的,偷来的安心,你是疯了才不能醒悟过来的吗!”
她狠狠地说完就跑出去了,她几乎没胆量听莫德的回答。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又开始翻涌起来了。
她跑到花园。风吹着吹着,吹干了泪水。她突然感到浑身冰冷。格妮卡终于意识到,他们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