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相爷拈起了一小块糕点,眉笑颜开地道,“这是你做的?”他甚是喜悦,拈着糕点的手也是不断地颤动着,和他闺女做出来的口味是一模一样的。
季清芜微微笑点头,她那娇羞的模样也像极了他的闺女,他还真的是错把了跟前的季清芜当作了自家闺女啊。
季相爷看着她那梨涡出神,直到季清芜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低声唤道,“爹爹,你怎么了啊?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啊?”
季相爷一个回神,勉强地挤出笑,暗垂下眼帘,将半块的糕点放回了碟子上,又是一声叹气,“爹爹没在想什么呢,爹爹只是觉得你的这一声‘爹爹’让我想起了我的芜儿啊。”
季清芜一个心颤,起了身,走至季相爷的跟前,蹲下了身子,仰头望着那鬓发花白的季相爷,心一紧,伸手去取了腰间的帕子,拭了拭季相爷那苍劲面颊上的泪痕。
笑得也是很无力,弱弱的,“爹爹,若不是你,就不会有芜儿,更不会有今天的我,我一定会好好爱护着这个身子,以报答你们之恩,我一定会将你们当作我的父母一般去看待的,在我的心目中,早已将你们当作是我的父母了,既然我回不去了,也是接受这命运的安排。”说罢和季相爷抱作了一团。
空气中也是寂寞伤感的,透着丝丝挥之不去的哀伤。
原来看着季相爷与季夫人落得这般的时候,她的心也是痛的,他们为人父母,老年时却没得了女儿,这沉重的疼痛,怎么教人忘得了。
她默默地沉浸在季相爷那溢着浓郁的父爱之怀里,久久不愿放开。
季清芜将下颚抵在了季相府的肩膀上,低低地问着,“爹爹,你可要我这个闺女啊?”若是连季相爷与季夫人也不要她了,那么这一世的她也是孤儿的命运啊。
季相爷身子一滞,手也僵住在了她的背脊上,泪水又是禁不住的滑落而下,轻叹一声,哽咽道,“有哪家的父母不要自家的孩子的啊,爹爹还怕你嫌弃我们了啊,毕竟不并不是芜儿啊,你是自由的啊,有着自己的思想,自从听说了芜儿给王爷一纸休书,我便也猜到了几分,我们家的芜儿一向是个怯懦温婉的女孩儿,怎么敢如此狂妄,做出如此过人之事?”
季相爷自嘲地一笑,继而说道,“芜儿没有你这般聪明伶俐,她只是个温顺的孩子,看着别人受委屈了自己倒是先委屈起来,纵使在王府受了多大的委屈,也绝不会和我们申诉一下,哪怕是伏在我们的怀里哭个脸也行啊,可她却背着我们,一个人承担所有委屈。”
“芜儿也不懂得什么医术,她一见着别人生病病倒了只会在一旁净吓哭,身子抖得不行,尤其是看到她娘亲病倒的话,更是哭个不停,哪有你这般从容镇定,连我一激动起来也会落得个手忙脚乱的,刚才多得有你在啊,若不是的话,也不知道夫人会怎么样。”
季相爷的眼底里闪过一丝的哀伤与悲戚,失女之痛,怎能教他不痛心疾首啊,而眼前这个女子,身子虽是自家闺女之躯,但那思想与行为,早已着实不再是他的闺女,那已经植入了其他人的灵魂啊。
季清芜知晓季相爷在哀伤着些什么,连忙伸出手去拭了拭他面颊上的泪痕,语调是难得的轻柔,说话的时候,面颊上的两颗迷人的小梨涡也是若隐若现的,却见她道,“爹爹,你莫要伤心了啊,我永远都是你和娘亲的好闺女啊。”
她说此话的时候,她的心也是一痛的,真真是不忍心看着季相爷与季夫人就这般地落寞不堪。
季相爷用着那细长而浑浊的目光,缓缓地投在了季清芜的身上,欣慰地一笑,伸手去抚上她的面颊,像是宠溺,又像是若有若无地抚摸着,他的闺女啊,养了十八年的闺女啊,这么一嫁人,便落得个死无全尸啊。
“看着你仿若芜儿就在跟前似的,从未离开过我们的身边似的,当初芜儿嫁进王府的时候,我们是多么地不舍啊,嫁进去了,会有谁像我们这般呵护着她,惯着她,爱着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呢?”季相爷又是重重地一声叹气,他似乎除却叹气,还真的是找不到其他的感觉了,“可怜的是,芜儿在王府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从未和我们申诉过一下,在她没有回门的时候,我们就理应觉察到的,可我们却认为是我们在多想了啊。”
他真的是悔恨啊,悔恨啊……真的不应该将女儿送入虎口啊,可这也是今上的赐婚啊,怎能容得你一等粗人去阻扰啊。
季清芜眼见这样,除却了伸手去安抚着季相爷那起伏不定的背脊外,还有的便是轻柔的安慰声,“爹爹,你就当是闺女重生了吧,芜儿并没有离开你们,只是得了仙人的指点,重生了而已,往后,不会再有任何人可以将你的闺女欺负得了。”
她不去招惹别人便得了,别人还敢来招惹她这个恶妇?她现在可谓是满京城闻名的恶妇啊,有哪个人不识好歹,敢近她一分?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啊。
季相爷一脸的苍劲与茫然,只是应声点头微笑,笑得甚是苦楚,也是自欺欺人罢了啊,不过,自欺欺人总好过一无所有吧?
毕竟这个真真的是自己闺女的容貌啊,一点儿也没有变过,只是她的行为与性子,已超脱了前身啊,也是的,她说得对极了,她是重生了,重生了而已,他们无需这般惊异了。
“若是谁敢再欺负我家芜儿半根汗毛,我绝不轻恕他!”季相爷大双一握,握着了季清芜的双手,一脸的狠劲地道着。
季清芜满眼眶的泪花,除却父亲待她这般外,这一世中,也有这么一个父亲这般呵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一丝的伤害。
季相爷之前若是可以拿出这点气魄,想必季清芜也是不会受到今下这等命途啊。
季清芜的右手轻轻地抬起,影儿这会子便从茶几上端起了一杯茶,季清芜接过茶杯,恭敬地递到季相爷的跟前,“爹爹,你请喝茶,想必你也是口干舌燥了吧。”
季相爷连声说好好,也接过季清芜递过来的那杯茶,揭开茶杯盖,那香气即刻飘香怡人,闻着神清气爽,季相爷的面颊也是一舒展,吹了一口气,仰头喝了。
“芜儿,爹爹有你这个闺女,真真的是三生有幸啊,这一次的重生,你一定要活得比之前更要精彩啊。”
他放下茶杯,一脸语重心长,又像是叮嘱,看着季清芜道。
季清芜凝着眉头,似乎在思绪着些什么,最终也是没有说什么,而是和季相爷说着些体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