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陈显文僵硬地跪在陈夫人的床榻前,不准人靠近陈夫人,并且将一屋子准备为陈夫人操持后事的下人都赶了出去。
陈怀安深知自己儿子的脾气秉性,倔起来几头牛都拉不回来,只得由得他去。
房屋内的幽暗的烛火照射到陈显文的脸上,投射出一道如同鬼魅的面容。陈显文阴沉着脸,目光中带着无尽的自责与愤恨,却独独没有一滴眼泪,是他的纵情任性以至于引狼入室,害得母亲枉死,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愚蠢。
陈显文脑中不禁想起他自从与楚玥相识后的种种往事,只觉得从一开始自己就陷入了楚玥为自己编织的罗网中却浑然不知,直到最后越陷越深,害了自己不说,更害了母亲。亏得他还曾经相信这世上是有真情的存在,原来一直都是他自己在骗自己,安王的女儿怎么会对自己动情?真是愚蠢又可笑!
陈显文缓缓从怀中掏出那封早已被自己母亲的鲜血浸透的信,朝着床榻上一动不动的母亲深深地叩了几个头,随即拿着蜡烛将信徐徐烧成灰烬,他烧掉的不仅仅是一封信,更是他同楚玥自相识以来,那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从此以后,随着信化为灰烬的不仅仅是他对楚玥的一片真心还有他最后的良知。
“母亲,孩儿一定会听从您的吩咐,以后听爹的话肩负起振兴陈家的责任。”陈显文道。
从前,陈显文本不愿意涉足父亲和皇帝的角逐中,他深知父亲野心,但总想着父亲纵使权势滔天可手中并无兵权,若自己执意不肯助父亲,父亲就不会有所行动,等到父亲老了,厌倦了权利的斗争,迟早会退出朝堂,可不曾想皇帝竟这般心急,丝毫不顾念当年陈家对他的拥立之功,一而再而三的利用自己对楚玥的一片痴心,屡屡加害自己和父亲,非要置陈家于死地,他实在是悔不当初。
陈显文又朝着陈夫人郑重一拜,“皇上不仁,残忍无道,皇后无德,滥杀无辜。母亲,孩子,今日当着您的面前立誓,有朝一日儿必亲手杀掉暴虐的昏君和奸邪的妖后,用他二人的项上人头来祭奠您的在天之灵。”随即陈显文起身将一直珍藏在怀中的楚玥托凌雪瑶带给他的玉佩拿在手中,掌中蕴力,将玉佩捏得粉碎。
玉佩的细沙顺着陈显文的手掌缓缓滑落在地上,与灰尘混合在一处,连同这陈显文对楚玥的一片真心消散在尘埃中。
清晨,居安带着皇帝的銮驾在凌府门前候驾。因为凌清风为人质朴,他的府邸并没有坐落在高官士族聚集的街区,而是坐落在市井平民之中,少了些繁华巍峨,多了些寻常百姓的生活气息。
天还没有大亮,凌府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百姓,这样的阵仗往日里他们只能在戏文中瞧过,像今日这般实实在在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还是头回见到。若是平时寻常的平头老百姓哪里来得机会有幸一睹帝后风采,是而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不到一个时辰的光景,凌府门前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赤炎为了帝后安全计,不得不又抽调出一队禁军来维持秩序保护帝后的安全,如此一来,到凌府门前迎驾的阵仗就更为隆重了。
又过了一会儿,楚漓觉得时候已经差不多了,便携着凌雪瑶缓缓走出。百姓的心思大多简单而质朴,眼见着丰神俊朗的年轻皇帝与风姿卓绝,美若天仙的皇后宛如一对儿神仙眷侣,互相搀扶着从凌府走出,皆感叹帝后如此恩爱和睦,堪当万民表率,帝后是又如此的平易近人,实乃国之大幸,也不知谁先喊出一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紧接着就人群中就爆发出地震海啸一般的山呼声,百姓皆跪倒于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乾安殿,太后面色不愈地坐在大殿中,陈家昨夜已经遣人将消息送到寿康宫,她第一时间就想找楚漓问个明白,可不曾想楚漓根本不在宫中,连同着凌雪瑶那个小妖女也不在宫中,京中出了的这样的大事,皇上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还有心情陪着皇后一同回娘家,这凌雪瑶还真是红颜祸水,竟把皇帝迷惑得神魂颠倒,置祖宗礼法,江山社稷于不顾,她尚未生下皇子便能如此,若是将来诞下皇子这还得了,而且自从皇帝大婚后,太后越发觉得皇帝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不再受她的摆布,长此以往恐生变故。太后心中暗暗思量,这个凌雪瑶看来是留不得了,必须尽早除掉。。。。。。
太后正在思量间,楚漓终于赶回了乾安殿,在回宫的路上,京兆尹已经将昨夜京中发生的事情通过奏折由居安带给了楚漓。楚漓一回宫就立刻宣京兆尹见驾。楚漓皱着眉头阴沉着脸,走进乾安殿,看到太后亦在并没有像往日一般立刻迎上去请安,只是朝着太后淡淡地点了点头,“母后也在,儿臣有紧急的公务要处理,烦请母后先回寿康宫,儿子空了自会前去请安。”随即也未等太后回话,便大步走向主位,拿着京兆尹的奏折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太后的原本带着一腔的怒火等着训斥楚漓,现在却觉得有一种重拳打到一坨棉花上的感觉,觉得有力无处使。太后震惊地看向楚漓,这个年轻的帝王不知从什么起,身上已经褪去了皇子时的青涩和懦弱,竟平添了让人隐隐畏惧的帝王之威,不过两年的功夫,他竟成长的这样快,难不成他之前在自己面前的恭顺和软弱都是在演戏?
太后愣了一会儿,见楚漓只是埋头在看奏折并没有在理会她的意思,只得起身,“皇帝勤勉政事,哀家就不多留了,只是皇上定要妥善处置莫要寒了有拥立之功的老臣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