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的气氛霎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楚玥郡主自小和楚漓一起长大,知道楚漓和楚润之间的纠葛,有心打破这种僵局,笑意盈盈得拉着凌雪瑶在自己身边坐下,“皇嫂长得可真是好看,就连我一个女子看到都忍不住心动,皇兄真是好福气。”
众人被她这样的混话逗得笑出声来,就连一向淡漠的凌雪瑶都忍俊不禁轻笑出声,大殿的冰封的气氛被楚玥三两句话化解,凌雪瑶不由得重新打量起楚玥,这样机敏聪慧的又能对实时洞若观火的女子当真是不多见,怪不得楚漓会这般宠着她。
在楚玥郡主的插科打诨中,楚漓和楚润两兄弟竟也能在一个桌上有说有笑的喝茶吃点心,太皇太后甚感欣慰。楚玥给太皇太后讲着她游历名山大川,在江湖上除暴安良行侠仗义的事情,又将各地的风土人情奇人奇事说给太皇太后,说道激动时还会手舞足蹈,惹得太皇太后大笑连连。凌雪瑶心中黯然,楚玥这样惬意自由的人生不正是自己求而不得的人生吗?曾几何时她也曾这般恣意飞扬,潇洒飘逸的仗剑江湖。。。。。。
“你这鬼丫头,安王把你纵得真是无法无天了,竟然就放任你流浪江湖?”太皇太后笑得嘴都合不拢指着楚玥说道,太皇太后年轻时也是追随过太祖皇帝上过战场巾帼英雄,最见不得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对楚玥这样豪情万丈,敢闯敢干的女孩喜欢的不得了。
楚漓亦是打趣道,“可不是吗?明日这就给安王下旨,让他好好管束管束你,免得你哪天惹出什么事,丢我们楚国皇室的脸。”
楚玥挽着太皇太后的胳膊白了一眼楚漓,一副有太皇太后做主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模样。
戌时刚过众人都有了倦意,因着楚王宫对守岁极为重视,大家都强打着精神。
楚玥想到民间传言楚润的萧声乃是天下一绝,因着跟楚润不熟没好意思开口便央着楚漓请楚润吹奏一曲为大家提提神。
楚润不便推脱,又想着一个人吹箫太过于单调便请楚漓合奏。楚漓也来兴致便命人拿来两支萧,两架古琴。他同楚润吹箫,凌雪瑶和楚玥抚琴。
不过多时,寿康殿响起此起彼伏的萧声和琴声。楚漓的萧声高昂激鸣,隐隐有气吞山河之势,带着君临天下,势不可挡的霸气;楚润的萧声温柔而平缓,似江南潺潺的流水,极尽缠绵生生不息,温和却又坚决的抵御着楚漓萧声的压迫,既不喧宾夺主也不客随主便,既不高傲亦不卑懦,不失仁人君子之风;楚玥的琴声潇洒飞扬带着江湖儿女的潇洒不羁,如雪山上顶山迎风独立的凌霄花,凌寒怒放,豪情万丈;凌雪瑶的琴声低回婉转,仿佛衔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然而在不经意间却隐隐流露出不甘被命运的枷锁束缚,想要冲破束缚一飞冲天的豪情。
萧声与琴声相互应和,高昂与温和、恣意飞扬和百转愁肠相对应,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无比融洽和谐。
子时已过,已是乾安一年正月初一,烟花的绽放声打破了琴箫合奏,楚玥是个闲不住的性格拉着凌雪瑶跑去看烟花,太皇太后在宫人的服侍下去小憩。楚漓邀楚润同去太液池。
烟花在空中璀璨的绽放,为死死沉沉的楚王宫带来了一丝丝光亮。楚漓负手而立,仰着头看着天空那皎洁无尘的明月在礼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落寞寂寥,在他记事起每逢过年过节,他都只能同母妃叶嫔守在自己母妃的寝殿里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兄弟姐妹在璀璨的烟花中嬉戏玩闹,热闹是他们的而自己什么都没有,而现在一切都是他的,他的身边却在也没有了兄姊的欢愉声。。。。。。。
楚漓深吸一口气问道,“皇兄可曾怨恨过朕夺可属于你的一切。”
楚润淡然一笑,“其实父皇从未考虑过立我为储君。很早的时候我便知道,这万里江山千钧担就算是给了我,我也担不起来,到最后只能误国误民,害人害己。”
楚漓哂笑,悠然开口,“皇兄不必妄自菲薄,朕答应过父皇,无论如何都要善待兄弟,决不手足相残,午门喋血,这也是他传位给我的唯一条件,所以你不必自污,若是你留在京城重回朝堂朕也可以遂你心愿。”
楚润将手中剩下的半壶酒悉数倒于自己口中,随后将酒壶随意地扔进太掖湖,届时湖面上的冰尚未融尽,酒壶将薄冰打穿直直地垂入湖底,连同这自己毕生的梦想也深深地沉在湖底。他这一生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江山权位,他想要的这一生都不可能在得到了。。。。。。
冷风袭来,楚润打了一个趔趄,他好像真的是醉了可为什么心却仍是明明白白呢?
楚润略带着醉意,跪于楚漓身前朝着楚漓行了一个大礼,“臣被江南的旖旎风光磨得软了骨头,此生只想做一个闲散王爷不奢求其他,此番回京一来为还恩师清白,二来也是想借此机会向天下宣告楚皇室绝对不会同室操戈,现如今臣心愿以了臣请远谪江南。”
楚漓沉默半晌对于他来讲把楚润留在京中对自己更为有利,可面对这样的楚润他的心头略过一丝的不忍,这京中,这皇城有着太多属于他的美好回忆,而现在这一切的一切都属于自己与他在无半点干系,这于他何尝不是一种折磨,他朝堂那番话一足以失天下之所望,罢了就让他走吧,远离楚庭纷争去做一个逍遥的王爷。
楚漓深重稳稳地扶起楚润,“皇兄离京之日朕必宫门亲送。”
“臣谢过皇上。”楚润深深俯身施礼,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处凌雪瑶倚靠在栏杆的背影,转身离去。
乾安一年正月初三,楚漓和凌雪瑶于宣武门亲送楚润离宫。楚润只带走了康启帝留下一些有纪念意义的物件,同自己的侍从驾着一辆马车悠然上路。
再见了,父皇!再见了,雪瑶!
凌雪瑶立于城墙上,看着楚润的车驾渐渐变小,到最后消失不见,眼眸渐渐湿润,楚润对她的心意她并非不知,她亦非铁石心肠,故作冷淡只是为了护他周全,她越是冷淡,他越安全,这楚庭的波谲云诡并不适合他,远远的躲开才能保一世安泰,是而在听到楚润要远赴江南之时她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舍,就连流云都觉得她无情。
“润哥哥一路保重,你对瑶儿的情谊,瑶儿永志不忘。”一滴泪在不经意间悄然滑落。
仅仅是一滴泪珠也没能逃过楚漓的眼睛。楚漓扬了扬眉,冷声道,“刚才送他的时候没见你有什么表情,现在人都走了还哭什么?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皇上时时刻刻派人提醒着臣妾,臣妾就算是想往也忘不掉。”凌雪瑶亦是冷眼讥讽。自楚漓那日血洗未央宫后,未央宫里里外外都被换上了楚漓的心腹,不仅如此还派了一个叫沐若的暗卫高手取代了木槿的位置。虽然她不惧沐若,但流云亦被送回到未央宫,她不得不投鼠忌器,唯恐楚漓再度迁怒流云。现在她如同楚漓的一个牵线木偶,毫无半分自由。
“知道就好。”楚漓懒得与凌雪瑶打嘴仗,拂袖而去。这个女人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惹怒他,可他的心里却不知为什么偏偏有一个她的身影挥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