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陈筠儿经过李贤的几天没日没夜的诊疗,情绪已经渐渐稳定下来,此前,李贤曾请示过楚漓,是否要让陈筠儿这样一直病下去,楚漓思量了片刻,只给他留了一句,她还有用,便不再说些什么。李贤虽然怨恨陈筠儿几次三番谋害凌雪瑶,但也不敢违背楚漓的命令,尽心诊治。其实陈筠儿身上只是受惊过度,导致气血双亏,只需稍作调整即可很快康复,然而让她始终神色恹恹,缠绵病榻的主要原因是她的心病。
陈筠儿已经得知,在她被降为妃位的第二日,她宫中所有伺候的宫人,全都被拉到了正德殿门前,所有的太监都被脱掉了裤子,当着阖宫内侍的面,活活杖毙,宫女则被鞭打一百,有些身子弱的宫女,受刑不过,直接死在了当场,就是侥幸活下来的也被发配军营为奴。皇上如此当着整个皇宫内侍的面,对伺候过她的宫人施如此重手,不但起到了杀鸡给猴看的效果,更是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打了她一耳光,现如今她还有什么颜面走出寿康宫。
那陈筠儿昏倒前的那一刻,她依稀记得,楚漓的脸色对她是何等的厌恶,那冷漠而绝情的话,像是一把拿着钢针的狼牙棒,将她本已经在滴血的心刺得千疮百孔。其实她从未在乎过贵妃的尊荣,也不在乎什么贵妃的金册金宝,她在乎的无非是楚漓的一颗真心。当年她记得楚漓亲口对她说过,他无法许给她皇后之位,但是他却可以承诺让自己成为他一生最为珍爱的女人。一个“珍”字,如珍如宝,一生珍爱,就为这一句承诺,她成为了楚漓后宫中众多嫔妃中的一个,尽管如此她依旧认为她跟楚漓后宫中那些个因为利益关系被送人充掖后庭的宫人是不同,现在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她和那些个可有可无的嫔妃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改变呢?陈筠儿不禁回想,是从凌雪瑶入宫开始吗?自楚漓和凌雪瑶大婚之后,未央宫有了真正的女主人,她好像在一夜之间就从宫里独一无二的珍贵妃,变成了昭阳宫贵妃。她开始嫉妒,怨恨,为什么凌雪瑶刚刚入宫就能成为宫中举重若轻的人,她凭什么能成为哪个和皇帝哥哥并肩而行的人?就因为她是先帝选中的皇后?她不甘心自己只能在凌雪瑶的阴影下在后宫生存,所以才想方设法的挑衅她,挑战她皇后的权威。然而,最让她无法忍受的事,她开始发现,楚漓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地越过她追随凌雪瑶而去。女人的直觉让她敏锐地察觉道,楚漓的心离她越来越远。有时楚漓明明身在昭阳宫,可他却经常的出神,他时而眉头紧蹙,是而眼角带笑,她开始发现楚漓正在一点儿,一点儿的远离她的世界,他的喜怒哀乐竟然与自己毫无关系。她对凌雪瑶也从最初的恐惧和愤怒变成了恐惧。因为恐惧才迫不及待的教唆容嫔去谋害凌雪瑶,没想到凌雪瑶没有害成,自己去被吓得半死。
看着蜷缩在床上,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的陈筠儿,太后心中一阵恨铁不成钢,有担心陈筠儿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糊涂事,伤害自己,虽然这孩子不争气,可好歹也是陈家的血脉,照现在看来,筠儿无论是心机还是手段都不是凌家那个丫头的对手,看来自己不能在作壁上观,亲自会一会这个太皇太后和先帝都认可的中宫。
太后悄然走进到陈筠儿身边,怜惜地摸了摸陈筠儿的披在肩上的长发,月光水,使得陈筠儿原本白皙的脸庞,更显苍白。太后柔声道,“这次被人算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年轻人吃点亏不算什么,要赶快振作起来,意图来日。”
“来日?皇上如此绝情,我还哪里有什么来日!”陈筠儿嘶哑着嗓子说道,泪水又扑簌簌地落了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到太后的手背上,那温热的泪珠像带着炽热的温度,灼得太后的手背生疼。太后心中酸涩,陈筠儿钟情今上,如今遭受这样大的打击,自然是觉得万念俱灰。看着如今的陈筠儿,太后仿佛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遗落天下莫相忘,此间在无少年郎。”帝王家的男人心都是石头做的,哪里会有什么感情?
自古以来情伤都是最难治愈的,然而女子一旦治愈,就会脱胎换骨蜕变成另一个人,这情商是筠儿的一个劫难,也是陈家女子蜕变所必须经历的。
“傻孩子。”太后一脸温柔地安慰道,“今上薄情寡义,视女人为棋子,别看他现在宠着凌雪瑶,那是因为凌雪瑶怀着皇嗣,而皇上现下也急需一个嫡子来稳固朝局,要不了多久凌雪瑶没有了可以利用的价值,你看皇上还会这么对她吗?”
“世人都说皇上冷心冷情,但我知道他是将他的柔情和真心冰封起来,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我。”陈筠儿绝望地哭出声。
太后知道现在无论她说什么,陈筠儿都听不进去,只得安慰道,“筠儿你放心,哀家不会让凌雪瑶这么如意下去,不出三日,凌雪瑶必然被废,就算皇上想保也保不住她,留着你的眼泪到皇上跟前去哭,哀家跟你保证三日之后,皇上对你的宠爱必过去之多不少。”太后的眼中闪过一道狠辣,阴恻恻地说道。敢在自己的面前装神弄鬼的玩宫斗,她当年在前朝后宫兴风作浪的时候,凌雪瑶还不知道在哪喝奶,这次定要让凌雪瑶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