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云阁离主殿很远,位置也很偏,几个女奴的所见所闻还是传遍整个宫府,引来了很多围观的人群,诏后,祭司,格尔,望舒也顺声过来,顺着遍地的血滴,众人缓缓齐看向了阁楼……
一个顷长的身影出现在阁楼的楼梯口处,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在那个满身血色的人身上,其中有人习惯性的害怕后退了一下,左顾右看后又藏匿在人群里,棠棣的眼中惊恐万状,甚至忘记了她身为一个诏后的尊严和仪礼,只身就朝卫韫跑去,阿蛮连忙反应过来扶撑着她过去。
“阿诏!阿诏,阿诏……”棠棣的眼泪成雨,卫韫暗隐着头,喘着粗气,身上是卫诏的衣服,头发也同卫诏一样扎着零乱的单低马尾,她伸出一掌让她们停下不要过来,阿蛮拉着棠棣停住,同时阁楼上噼噼啪啪的火焰声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人群中的祭司的神色却是另一番的淡然……
火势凶猛异常,从内而外,不断有房梁木柱烧毁掉下,卫韫手里还有一个火折子,她朝阁楼上乱舞着火焰看了看,起风了,卫诏你早就算好了对吧?
她高抬起低垂着头,摇了摇手里的火折子,看着众人各色的表情,嘴角上是灿烂到如星光火焰般的笑容,敏捷健步的把起了火的火折子狠狠地朝阁楼丢去!火势终于从下至上迅猛而起,所有人惊怖的神情她都尽收眼底,假意不解地肆声向众人问道:“你们怎么了?怎么都一副……这种表情?很恐怖吗?”
不是说南诏一直都是崇神信鬼吗,卫韫嘲弄着说道:“我听说这楼上有鬼!特地去瞧了瞧,没想到还真的有鬼!我就把那个鬼杀了,这下你们就不要怕了!”
格尔从混混沌沌的人群中冒出来,祭司没有制止的意思,心想这真是一出好戏呢!
格尔喝声道:“卫韫你是不是疯……”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卫韫的刺刀直朝自己的额上飞来,刺刀玄凌直去,刺穿了风,格尔侧身连忙躲避,命悬一线的恐惧感使他狼狈万状,慌倒在地,刺刀越过人群刺入他们身后的宫墙里,宫墙上掉落下些许灰渣来,卫韫眼神飘向自己的刺刀的位置,转身不紧不慢的对祭司说道:“祭司抽空还是管一管自己的狗吧,不要让他见了个人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狗仗人势的乱吠!”
卫韫走过去:“卫诏就是卫诏!就算是您……哦不,应该是地上的这条狗!”卫韫把眼神转移到地上的人,沾着血液的脚踏在他身上,又继续道:“就算是这条狗再怎么不想我好,我都是这南诏的长殿下!”
卫韫脚一使力把人踹开,奴才们也恐惧的朝后退了退,卫韫想了好久才给自己在心里做好了准备,肃声道:“你们不是都在怀疑我是卫韫吗?”
“那今天我就证明给你们看!”卫韫把手伸向自己衣衫,奴才们大气都不敢喘,低拉着头……
“不要!不要这样孩子……”棠棣看着卫韫的手伸向衣衫的系带,内心是焦急万分,她不断的摇头希望卫韫能停下,大庭广众之下她身为一个女子怎么能脱下自己的衣服,可惜外衫已解落,她的手又继续缓缓伸向里面的衣衫,棠棣泪流满面,向卫韫吼着,她推开阿蛮的身子,冲向卫韫的方向……
“望舒拉住她!”卫韫严词吼道,望舒连忙把人拉住,挣脱之下棠棣无能为力跌倒在地,泪眼成血,望舒眼眶也打着泪转儿,摇头道:“殿下……”
“不要脱了,阿娘后悔了,阿娘真的后悔了……”
“不要!不要!”
“望舒…望舒,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啊!她不能……她不能这样,你帮帮我!你去把她拦下来,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棠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还是没能让卫韫的手停下来,卫韫不断的解着衣服,最后……只有这最后一件薄里衫了,她的手还是毫不犹豫的伸向衣带,祭司的目光终于打落在她身上,格尔在一旁也不知为何才好便愣着不动,眼睛偷偷看向祭司的神情……
“……”
“停手吧!”
祭司重复道:“停手吧殿下。”又对身侧的女奴道:“过去把衣服给殿下穿上!”女奴战战兢兢的过去,把掉落一地的衣服捡起来……
“……”卫韫的手还在抓在衣带,她紧紧的抓着没有动作。
祭司走了几步,走出了人群,缓缓才道:“没有人不相信你的身份,你是南诏高高在上的长殿下,奴才们有什么不敬的大可杀了算了,这般动作下来便就叫外人笑话了!”
卫韫勾唇一笑:“…连祭司都相信我,想必其他人一定也是一样了。”
火势还在迅速绵延不断,所有人都在想一个小小的火折子怎么就把整座阁楼点燃了,只有卫韫知道,这阁楼上上下下早就被泼好了暗油,一点火苗就可以烧了整座阁楼……
女奴给卫韫穿好了衣服,黑烟浓烈冲天,火光亮过了天色,卫韫的脸庞映上了火光,望舒把棠棣交给阿蛮,慌忙就要去扶卫韫,卫韫拒绝了她的动作,她回头看了一眼,又扯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朝祭司说道:“祭司不叫人救火吗?”她还配合着摆了摆手,活脱脱就是一副玩世不恭的二吊子模样。
祭司只是平静的浅浅一道:“诏殿下年纪幼小,难免有些顽皮好玩,弄的满身都是红果浆,这藏云阁本来也就阴气怪邪,烧了就烧了……”
她向格尔示意,格尔点头马上就找人来灭火,即使在场的人都知道卫韫身上的是血迹,祭司这番话是很明显的借口,所有人都选择了默不作声。
“殿下也慢慢长大了,下次可不要这样了……”
“没有下次了。”卫韫眸间一深,笑意不减,语气软和,眼神却闪过几许暗意,像是在记住什么似的……
祭司的住宫内。
格尔坐着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说道:“那个卫韫果然是个狠角儿!这居然还真的下得了手嘿?”
“……”祭司平视着前方,一丝不语。
格尔连绵不绝的又继续说着:“那可是她的亲哥哥啊,为了自己长殿下的位置还真的不择手段……”
祭司不动声色地怒瞥了他一眼,格尔才知道自己话太多了,但他心里还是疑惑难解,小声的道:“大人你也别嫌我多话,我是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卫韫呢?”
“……”
祭司平静无事,把玩着自己的手杖,格尔就大了胆子继续说道:“她本来也就不是卫诏,当场脱了衣服证明岂不是更好?大人你还帮她找理由脱身,我实在是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如果她是卫诏呢?”祭司的说道。
格尔不可置信,看着一脸处之淡然的祭司:“怎么可能!我们不是都知道的吗?她就是卫韫啊?”
“她是卫诏。”祭司看向屋外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