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傲着头,又气势汹汹地说道:“殿下,你不会让我走的!难道你就放心我这张嘴在外面不会乱说话吗?你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留在你身边!我知道你不会杀我,要不然你方才在外面为何要救我?”
她说的也没错,如果真的想要她死,卫韫刚才就没有理由要救她。
卫韫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俯看着望舒道:“你真的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单纯。”
望舒眼神飘向一方,似是有些服软,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都流落十几年了,能有多少天真……若没有一星半点的小聪明,哪儿能活这么久……”
卫韫眸光似剑:“你说的很对,我确实没有要杀你的意思,那你呢,你执意留在我身边的目的呢?”
望舒目光如炬,铿锵有力地说道:“想活着,想……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
“嗯!”
“哪里有什么长命百岁,各人有各人的命数。”
“我可以认命,但是我更想拼命。中原人也常常说尽人事听天命,我想至少先得尽人事吧,上天只要愿意给我一丝丝的机会,我都想让自己活久一点、活好一点。”
“你拿什么保证……”
卫韫话还没说完,望舒抢过话,语气紧张,仿佛什么条件她此刻都能义无反顾的答应:“我拿命保证!”
又举手起誓道:“无论是什么要求,无论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今日是星回节,望舒在此立誓,此生愿为殿下之奴,终我一生,只为殿下,若有违背,令我爱不得,死无骨,寒彻心!”
…………
翌日。
卫韫早早便起来了,特地去卫景韬房里问安。
房里的陈设暗沉老套,看着有些劳形劳心,卫景韬一丝不苟的端坐在案桌前,看着有些疲惫不堪,或许是看了很多案文奏集,整个人像是一尊雕塑一般木然而立,像是行将就木的奄奄一息的老者,又添了几分冷冷清清。卫韫没有多言,从衣里拿出了上次还没用完的药,把它放在了卫景韬的案桌上。
卫景韬的目光从药上慢慢移到与卫韫相视,却什么也没开口说道,似是要卫韫先开口。
“你放过她吧!”
“……”卫景韬未语,思忖了片刻才吼道:“女子就是女子,妇人之仁!永远做不成大事儿!”
“……”若是以前的卫韫肯定会大肆咆哮回去,可是现在她确实是有私心的,心里的私想不肯让她再反驳什么。
卫景韬见卫韫的表情,气的连连咳嗽起来,脸色看着有些虚弱苍白,本想起身又不得不坐了下去:“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卫韫也没有要去安抚他的意思,她与自己这位阿爹好像不适合亲昵,又启声:“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一方面我确实不忍杀她,但是另一方面她对我还有用处。”
“……”卫景韬丝毫不屑,觉得卫韫身为女子就是缺了男子杀伐决绝的气概,优柔寡断,甚至怀疑了让卫韫回来是否是对的?
“我要留她,您也不需多说,我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望舒的性命从此刻起就与我拴在一块儿,她若有什么,我用我的命来抵。”
卫景韬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无力的仰天闭目虚靠在坐椅上,摇了摇头说道:“到底是女子。你走吧,南诏迟早要交到你手里,我能阻你一时也难阻你一世。”
“是。”卫韫也不多说什么关心他的话语,顺着卫景韬的意思就退下了。
房外,常义还在静静的候着,卫韫突然朝他问道:“常义,这房里是不是太暗沉了一些。”
常义冷清又不失礼貌地道:“那要看是和什么相比了。”
卫韫也没再多问他这话的意思,觉得很是没有意思,她只想离开这里。
出了那里后,宫府其他处的模样倒是清亮宜人不少,少了卫景韬房中那种千斤重担的压迫感,卫韫感觉舒坦了很多。
卫景韬卧房外是一条石子道,后面一段路程就是书房,前面一些就是一个大花园,再往前就是棠棣的主卧。
卫韫本来想先去棠棣那里看看,却突然感觉身后有个力道在朝自己靠近来,她极速侧身来躲过那道力量,快绝果断的一脚踢在那人的背上,那人便如同一只乌龟一样趴倒在地,他吃痛的闷哼了一声,脸侧了过来朝卫韫吼道:“卫诏!”
“怎么是你?”居然是孔吉。
孔吉怒骂道:“怎么就不能是我了!把你的脏脚从我身上挪开,我要起来!”
卫韫这下才把脚收回来,孔吉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狼狈,让卫韫有些忍俊不禁。
他赶忙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毕竟是被人一脚就给踩趴在了地上,一会叫人看见了他孔吉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卫韫轻咳一声,嘲讽似的问道:“你是来偷袭我的?”
他疾言厉色的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偷袭你?你昨晚干的那些事儿是人能干的出来的吗?都是男人,你这种报复方式未免也太娘人女气了!我真的怀疑你们这南诏的长殿下到底是不是个男人了!太过分了!”
她想说的是她卫韫本来就不是男人!她就不是男人怎么了!她就是娘人女气的怎么了!
当然这种话她在心里说说就算了,表面她还是“正经”的开口说了句:“你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
“平安?你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吗?我……”
卫韫真的不想在这里没完没了的听他讲“故事”了,打断他道:“行了行了,你这光荣故事留着以后老了下酒!”
说罢便佛开他要离开,正巧后面几个仆人路过看到了这场景,其中有个女仆忍不住笑了,孔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追上卫韫,一直跟着卫韫来到了棠棣的住卧前,卫韫也懒得搭理他,自己进房去了,孔吉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僵硬在房外,侯着的阿蛮于是才开口向他问道:“蒙巂殿下这是……”
孔吉眼睛四处转动:“哦哦我…我这……我我等你们殿下出来……我找他有事儿!”
阿蛮疑惑,诏殿下刚才不就是和他一起来的嘛,有事儿怎么不早说?但是眼前人毕竟是蒙巂诏的长殿下,她作为奴才也不敢多言,轻语:“是。”
阿蛮回原处继续侯着,孔吉靠倚着旁边的红柱,百无聊赖的盯着头顶上的几只飞虫,慢慢的等着“卫诏”回来。
孔吉不知不觉就在靠着阑干睡着了,到了天黑还是没见“卫诏”走出来,自己也还是棠棣出来时见他在这儿睡着才把人给叫起来。
孔吉难为情地问道:“棠……棠棣娘娘,卫诏呢?”
棠棣看了一眼身后的阿蛮,阿蛮俯身低头道:“娘娘,诏殿下特地吩咐我们……不准打扰蒙巂殿下休息。”
“……”
棠棣刚刚想说什么,孔吉假笑着连忙推脱道:“棠棣娘娘,我……我我先回去了!”
棠棣向阿蛮吩咐道:“阿蛮你去送殿下回住处吧。”
“不用不用,棠棣娘娘,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不……不麻烦了。”
然而卫韫却是在他刚刚睡着时就从房里出来了,看着他流着口水睡着,活脱脱就是个憨熊!特别交代阿蛮不能打扰“别人”休息,又是狠狠地嘲笑了一番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这个死卫诏!居然又把他耍了!自己等了他那么久,他居然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偷偷跑掉了!?还不准奴才们叫醒他!白白叫那些奴才看了自己笑话!臭卫诏!他迟早得报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