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介突然开口:“你看,送你的……”,阿结罗低头才看到卫介手里拿的花。
“这是,你采的?”阿结罗暗喜地问道。
“我在后面的花田边上采的,刚才瞧着好看就跑去了,你在忙,我担心打扰到你……”
阿结罗虽然被他的突然“消失”给吓到,但是心里更多是他亲自给自己采花的喜悦。她本出生低微为仆奴,与卫介青梅竹马,虽然心悦于他,但也未曾想过得名得分,成为这庆阳府的女主人更是意外之外的意外。
她仍记得新婚那夜,他脸色无喜,面若土灰,不曾入房,独自在外院里坐了一夜,她自以为他们是互生情愫,但那一夜之间她心里突然就落空了,她甚至觉得这个说了爱她的男人是不是后悔了。后来的又一次深夜,他从背后偷偷抱住了她,满身酒气:“终于光明正大的娶了你,阿结罗……我爱你…好爱好爱…,可是我又很难受……”
话至此,她才敢确定他不是后悔娶自己,他心里有事儿藏着,他不愿意说,那她就等他愿意开口。从小长大,她唯一确定的只他一人而已!
此后,不论他做什么她都极力去配合,她太爱他了,就连刚才他突然的“消失”都给了她一种患得患失的错觉,她恍惚觉得这是一场梦,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这些花长得粉嫩好看,我做个花环给你带上,肯定好看……”他眼角都是笑意。
他坐在田埂上,自顾自的编着花环,阿结罗就在田里观察着花苗的生长情况,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那个一直忙于编花的男人,卫介手掌宽大,小小的花瓣在他手里禁不住蹂躏,这么大一男人居然在这里捣鼓花花叶叶,阿结罗突然忍不住轻声发笑,卫介听到她的笑声抬起头,满目温柔:“你是不是在笑我!嗯?你竟然敢取笑你夫君!看我不打你!”他轻轻的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他满眼温情,阿结罗忙反驳道:“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是很高兴你能为我做这些。”
他把手里刚做好的花环戴在阿结罗的头上,满意的赞美道:“真好看……”
“真的吗?”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欢喜地跑去旁边的河水里照看自己此时的样子,卫介也跟着她过去了,河水很清澈,微微泛起涟漪,里面还有一些小鱼,她的模样轻轻浅浅的浮现在河里:“真的很好看啊……”,一旁的卫介眉眼如画,笑而从心。
河里突然倒映出一抹提剑的人影,她猛然清醒,下意识的忙推开了一旁的卫介,剑光刺眼,直向她冲来,来不及躲藏,胸前瞬间鲜血淋漓,卫介一脚踢开了刺客,趁着他喘气的间隙快速的从小腿抽出了随身藏着的银弯刀,一个飞转衣袖直取刺客喉间,一刀封口,鲜血涌口而出,他明眼一看就见刺客腰间的令片牌:安乱。
他自然知道“安乱”是宫府中直属君王的令片牌,用来命令宫中兵吏刀官执行任务,他扯下今片牌放入了衣袖里。
“阿结罗,你怎么样?”他抱起了地上的阿结罗,她尖刀入身,疼得不能言语,眼泪直掉,她胆子小,最怕的就是疼了……
“我…疼……,好疼啊……”她疼的身体有些生硬,连伤口都没管,卫介忙捂住她的伤口,一把抱起直往庆阳府跑。
“好疼……好…好……好疼……”她紧锁着眉头,痛苦地喃喃自语着。
“疼……疼…好疼……”
“……疼……疼…疼……”
“…好疼……疼……”
“疼……疼疼……疼……”
“…………”
她一路叫疼,声音细微不轻。
“马上到家,坚持一下。不疼了不疼了,阿结罗…马上就不疼了…”他声色有些紧张,抱着她直奔庆阳府,一路上众人目光齐聚,背后言论的多了。
“这不是庆阳府的夫人嘛?”
“这是怎么了?”
“怎么是曲部大人抱着夫人啊?”
“他们身上有血!”
“这……发生什么大事了?”
“曲部大人和夫人一起出去的!我刚才可是亲眼看到了!”
“怕不是两人是去私会了!”
“私会?不会吧?”
“怎么不会!这夫人本来就是是诏王强制赐婚的。”
“再有怨言也是诏王赐婚,任谁也不能反抗啊!”
“这介殿下与自家夫人情薄意淡是众人皆知的事儿!”
“竟有这样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宫府中的复杂,你不知道的可多喽!”
“嘘!别说了,你们不怕死啊!”
“对对对,大家散了吧。”
“散了,散了散了,小心没命!”
“……”
一路上都是众人的观望和言语,卫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不管不顾的直向府里去。
绕过街道巷陌,终于到府前,他赶忙把人抱进去,刚刚进门就让守门的赶紧关了府门,来不及回屋里,卫介从胸前的衣服里摸出了剑伤药,在府内门前给阿结罗先上了药。
“没事没事儿,阿结罗,不疼了…不疼了…”他紧紧地抱着,额上紧张的汗滴点点。
“…疼……好……好疼…”
“不疼……不疼了…乖…”
卫介脸贴着阿结罗,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阿结罗此时的痛苦。
“殿下,要不我去叫医师来吧?”一旁的仆人看着阿结罗一脸痛苦的神情不禁说道。
“……”卫介未语。
仆人以为是卫介没有听到,又重新问道:“殿下?殿下,我去叫医……”
“滚!”卫介怒吼道,仆人被他雷嗔电怒、冲冠眦裂的样子给吓禁了声,身边围着的众人皆是被吓了半死,管家忙从里面跑来,轻声遣散了早已被吓得胆颤心惊、汗不敢出的众人,并叫其中一个仆人拿一床毛席来,仆人听到快速跑去了。
“阿结罗?阿结罗?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家了,到家了!”他温抚着她的脸,而阿结罗早就疼得晕了过去,脸色苍白,丝毫感觉不到身边人的声音。
管家接过仆人拿来的毛毯席,微声说道:“殿下?毛席来了,先给夫人垫着吧,地上凉。”
这时还在里府的木达也赶了过来。卫介此时已经有些失控了,和管家一起把毛席给阿结罗垫着隔冷,又接过管家递过来的面布,给阿结罗擦着脸和身上的血迹,把剑伤药又撒了一点上去,看着阿结罗面色惨白,虚弱不堪,他的冷眸阴沉了下去,朝木达怒嗥道:“把阿日古给我杀了!”
木达一怔:“什么,殿下?”
“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把他杀了!”
“殿下,这……”木达有些被吓惊了神。
“千刀万剐!尸骨喂狗!去!”他目眦尽裂,语气决绝断然!
“是……”木达看样子只能先听从他的意思了。
“……”
阿结罗身上的血慢慢的总算是止住了,但是人还是处于昏迷之中,过了许久,考虑到阿结罗的身体状况他们还是决定先回屋里去。
“别怕,不会疼了,不疼了……”卫介像是在唱歌一般,一直在阿结罗的床边轻声喃喃着,他看着她,眸深意浓,神色倦累,已经是夜晚的子时了。
“阿结罗……”
“没事儿的……”
“不疼了……不疼……”
“不疼……不疼…”
“我在呢……”
“有我在呢……”
“没事儿……”
“不疼了……”
“我在…我在……”
“我在呢……”
“你的阿介一直在呢……”
夜色深凉,月明星疏,万籁俱寂,风静花眠……
此时此刻良辰景,至古至今心难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