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卫韫那里几个人还在屋外闲聊着,诏后叫人给望舒收拾了一间住房出来,让望舒以后就跟着阿蛮在宫城里服侍。
或许是诏后怜女心切,惦记着卫韫一会儿可能是渴了,可能馋了,可能闲着无聊了之类的,总是在找一些吃食或玩物来给她解解闷,可是这一切在卫韫看来都太累了,她似乎像是想把这几十年来所缺少给卫韫的爱这此刻全部都补齐,但是一口也吃不出胖子,她这一系列的动作下来只会让卫韫觉得心里莫名空荡,可能棠棣心里也发现了自己这样确实不是太好,便也没接着多做什么,卫韫坐在檀木制成的长椅上,她好像有点想那个呆呆傻傻的成十九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和师父做什么……
阿蛮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娘娘,大王刚散了臣吏,现在应该是在休息了。”
“宁古,准备一下,我带你去见你阿爹。”棠棣转过身来对卫韫说道。
“不用准备了,走吧!”她这句话不是着急想见见这位从未谋面的阿爹,而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去准备什么,她心里也很无奈好不好!
棠棣这话听后一愣,随后才言道:“也好,先见阿爹重要,就不必在意其他了,也是浪费了时辰。”
卫韫轻声从嘴里发了个“嗯”字。
她们几个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到了书房便由一个男仆进去通报,里面的人却让卫韫一个人进去,其余的都候在门外,过了两个时辰半左右卫韫才从书房里出来。
见卫韫出来,棠棣忍不住向前问道:“宁古,你阿爹他……他跟你说了什么?”
卫韫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说道:“你叫错了!你应该叫我卫诏……”。
“嗯?什…么……”棠棣心上一紧。
卫韫也没有多说,轻声着:“走吧,夜深了,该休息了!”
几人便回到了住处,棠棣担心着女儿,自然是睡不着。卫韫那边也是孤寂无眠,她躺于塌上,无聊的把左脚放在右腿上撑着,想起了书房里的事儿……
“既然选择回了鄯阐城,有些事儿是你必须要知道的。”他厉声言道。
走近,严肃而又郑重非常地对她说道:“从现在起,你的身份就是卫诏。卫韫这个名字就此作罢了,你也无需有怨言,南诏需要的是从来都是卫诏,不是卫韫!”
她并不想顶着另一个人身份,用别人的身份才能完成那些事吗?她不信,她要做的从来自己就可以!
大着嗓音说道:“我想做的事情我能用自己的身份去完成!您不必多忧!”
那时的卫韫是少年。少年心性狂妄,不更事的意气风发,不谙世的鲜衣怒马,连着骨肉皮血都是绝对不肯屈服于轻视的桀骜!
“这鄯阐城里的事,不是你一个孩子能掌握的。”他语气颇有无奈。
“这鄯阐城再复杂,总归是阴不胜阳,邪不胜正,我不想,也不愿用别人的身份,我可以自己来!”
“你错了,阴不胜阳有时候只是冥冥中的巧合,要想好好在这鄯阐城里,你就必须妥协一些事儿。”
她向来是个有自己主见的人,但是她才刚从阴山出来,世事如何她又是否真的了解,她扯开了话题,问道:“哥哥呢?他……”
提到卫诏时他的眼眸暗了下去,叹了口气,显得有些闷烦的说道:“你就当做他没了吧。”
什么叫做“当做没了”,那到底是真的没了还是……,她还是开了口:“当做?”
卫景韬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开口说道:“听说你还带回来一个叫望舒的女子?”。卫韫点了点头,他又说道:“她是什么身份,你知道吗?”
“她是在路上差点儿被人侵犯的奴隶,也是要被压送来鄯阐城的,我当时恰巧遇到了,便救了她。”
卫韫又补充道:“她没有籍贯,只好跟我了。”
他见此还是说道:“无籍贯是她自己告诉给你的?所以说,你还是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背景?”
“她不就是一个奴隶吗?”卫韫有些不理解。
“你将来是南诏的君王,身边不能有不明底细之人,况且你也只知道她是奴隶不是吗?她为什么是奴隶,为什么正好被你看到,为什么跟着你,她身后有没有人,在成为奴隶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卫韫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老谋深算的程度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想,自己刚进来时他也没有像棠棣那样表现出思女心切的神情,反而像个完全陌生的人在不停地给自己传达一些东西!
“……”卫韫未语。
“你或许觉得我老于世故,我不否认!但是在这里,想活着,就得处处小心,处处留意。”
“嗯,知道了……”她低声答道。
“即使你的阿爹阿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诏王诏后,有时候能保住你的只有自己,你懂我的意思吗?”
卫韫看着眼前这个人,心里有些不知名的情绪翻涌而后又沉没,她问道:“所以……你想要干嘛?”
“杀了她,或者让她永远离开!”他脱口而说,轻而易举间就是要杀人,卫韫心里一惊,但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她的确是不知道望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匆匆几日也看不出人心,但是她也不能冒险,不是吗?
过了一会儿才她张了嘴说道:“那她的籍贯怎么办,她还是奴隶?”
“这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恢复她的自由身,她尽可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只要她有了籍贯,自然也不用再担惊受怕被抓了,她不能留她,这也算个好办法,她说道:“好,那就让她离开吧!”
“但是,如果她知道你女儿身的身份,她就必须死!绝对不能留。阿诏,你明白吗?”他叫的是“阿诏”不是“阿韫”。
这路上她没聊到关于自己是不是女子的问题,想来应该是一直觉得她是男子,所以便回答道:“她不知道我是女儿身。”
………………
思绪回来,卫韫躺着久了翻个身,给自己盖上了被子,窗外漆黑一片,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不禁想起了成十九,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有没有做噩梦,师父有没有安慰他……
突然传来了几声敲门声,卫韫看到自己屋外站着一个人影,确定是敲的自己的房门。望舒的声音传来:“长婴,长婴……”。卫韫起身去开了门,这确实是望舒,她不是在隔壁屋里吗?怎么跑来找自己了,卫韫问道:“怎么了,望舒你?”
望舒说道:“长婴,我一个人害怕……”
“害怕什么?”
望舒一下子钻进了她怀里,卫韫先是一愣,而后才又问道:“你怎么了?做噩梦?”
她有些委屈巴巴的应了个“嗯”字。
“我可是男子,这样可不好哦!”卫韫又不能把人推开,只能由她先抱着,慢慢跟她说道。
卫韫突然觉得她倒是有些像成十九呢!
她抱的更紧了,幼稚气的说道:“我知道你不是男子!”
区区几字却如雷贯耳,卫韫准备要放在她背上的手突然愣住,心下有些失神,她是在说她知道自己不是男儿身!她知道?她怎么会知道的?
她慌的推开望舒的身子,拉耸着身子低下头来,她尽力控制住自己紧崩着的心,声音平稳着说道:“你说什么?我……,你怎么知道的!”
她忙把人先拉进了屋里,双眸扫过四周,确定了没有人在关上房门。
望舒也感觉到了卫韫有些反常,忙说道:“我那次看你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就发现你……”
“怎么了,我……,长婴?”望舒看着卫韫脸色有些难看问道。
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女儿身,望舒,我到底要不要……要不要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