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关。
镇守罗震急匆匆上前来,脸色有些复杂,右手放在心口,对着太子车辇躬身行礼,沉声说道:“末将罗震,恭迎太子殿下。”
“大敌当前,罗镇守不去指挥,为何来迎?”夏牧沉声问道。
“启禀太子,镇北王到任后,末将将防务移交给了镇北王,镇北王令末将等人来此恭候太子,听候发落。”罗震赶紧答应道,脸上多了几分紧张。
夏牧没有下车,也没有掀开窗帘,沉声问道:“你是夏侯策的人?”
“末将确实是夏侯策提拔上来的,但更是夏王的兵,事先并不知道叛乱一事,还请太子明察。”罗震着急地解释道。
夏牧松了口气,对方移交军权给镇北王就是在自证清白,没有反意,自己暂时无忧,想了想,说道:“镇北关是夏侯策发迹的根基所在,但并不表示镇北关上下就都是夏侯策的人,本宫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自会明察,如查实无误,自当重用。”
“谢太子理解。”罗震大喜,赶紧说道,暗自松了口气,真要是扣上了叛乱一党,自己死事小,在王城的家人就全完了。
夏牧见对方不像野心,否则早鼓动部下造反,根本不可能移交军权,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想了想,问道:“说说吧,现在什么情况?”
罗震恭敬地回答道:“末将无能,被北狄打了个措手不及,镇北关外三城和十座屯堡都丢了,末将不敢有丝毫推责,甘受惩罚。”
夏牧很是好奇,追问道:“三城十堡都有重兵把守,怎么丢的这么快?”
“北狄三十万大军,一分为三,同时攻击三城,并打破各国洞虚境修士不得上战场约定,派出三名洞虚境高手同时攻击三城,打破城门后三人消失,前些天阵前末将质问,北狄拒不承认此事,末将无能。”罗震如实说道。
“北狄有洞虚境修士?”夏牧惊讶地追道。
“禀太子,末将也很奇怪,根据情报显示,北狄只有一个洞虚境修士,那就是他们国师,这三名洞虚境高手来的蹊跷。”罗震赶紧说道。
夏牧大吃一惊,鲁奉就是洞虚境高手,整个大夏就这么一个,北狄忽然多出三个,而且帮忙攻打城池,这背后绝对不简单,难道有其他国家或者势力在帮忙,那北狄这次入侵就很不简单了,想了想,沉声追说道:“眼下战事如何?”
罗震赶紧回答道:“末将借助镇北关天险死守,挡住了北狄的进攻步伐,但北狄不知道发什么疯,没日没夜轮流猛攻,丝毫不顾伤亡,镇北关伤亡巨大,要不是太子带来的五万禁军及时赶到,镇北关已经沦陷。”
夏牧暗自吃惊,没想到局势如此恶劣,隐隐听到喊杀声传来,显然是北狄异族正在猛攻镇北关,赶紧说道:“进关。”
“是。”罗震赶紧答应道,拉着马缰在前面引路。
魏公公看到这一幕没有说什么,缰绳一荡,马匹朝前走去,拉着马车辚辚向前,东宫府卫队贴身护卫,身后还有两千禁军,一起朝关门走去。
马车上,夏牧仔细品味罗震刚才对答的每一句话的用词和语气来,人心最难测,事关自己生死,在没有绝对把握前,夏牧不敢完全信任任何人。
不过,来北境最大的目的是收拢军心,只要这罗震直接表明没有反意就不能杀,否则会激起愤恨,引发兵变,得不偿失。
收拢军心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立威,当然不是杀自己人,而是杀敌,展示自己铁血、武勇一面,军中强者为尊,只有够强,够狠,才能获得将士们的认可。
镇北关说是关,其实是一座巨大的军事要塞,也是一座城市,居住着十五万人口,其中将士十万,其他都是士兵家属和往来商户。
大战在即,城内实行禁管,老百姓没不得已的事不会出门,街道有些冷清。
夏牧掀开车窗帘子打量四周,见东、西两侧是高大的山脉,高耸入云,天堑一般,没人可以从两侧攻击上来,南边是自己来的方向,北方有喊杀声传来。
车队往前行驶一段距离,夏牧见不是去北方,马上说道:“罗镇守,去北门。”
“北门正在交战,太危险了,镇北王让末将领太子去镇守府主持大局。”罗震赶紧说道。
“大局有镇北王足矣,去北门。”夏牧不容置疑地说道。
北门危险,但也是收买军心的地方,不远千里而来,不就是为了军心?躲后方算什么?还不如不来,出了夏侯策反叛一事,镇北关上下都在看着,最是敏感,一言一行都得慎重。
罗震见夏牧坚持,不敢再劝,求助地看向魏公公。
魏公公哪里会反对?缰绳一抖,驾车朝前走去,一行穿过长长的大街,喊杀声更近了,路边满是闻讯而来的人,有当地百姓,有受伤的士兵,还有来镇北关行商的人,所有人脸色忐忑不安地看着经过的马车。
太尉夏侯策反叛,按律当诛九族,而夏侯策是从镇北关发迹的,镇北关所有人几乎都和夏侯策有或深或浅的关系,绝大部分甚至逃不出九族之外,而马车里面坐着的就是决定大家生死的人,谁能不担心?
就算不被夷九族,只要王庭做出抛弃的决定,关外三十万凶残成性的北狄异族大军一旦攻进来,绝对会将所有人撕成碎片。
内忧外患,谁能不忐忑,不害怕?
而今,那个决定大家命运的人来了,还带着援军而来,这意味着什么?
大家看到了希望,但那个人一天不开口明言,不公开赦免,一切就存在变数,大家紧紧盯着马车,拳头握的紧紧的,紧张不已。
夏牧感受到了外面压抑的气氛,将车窗布帘掀开一条缝隙,看着沿途围观人群那紧张的脸色,大人死死拉住小孩,脸色愁苦,老人目光有些绝望,士兵们眼中带着浓浓的希冀,有些明悟,掀开车门布帘出来。
卫队统领秦虎大惊,担忧地低声提醒道:“太子,小心。”
夏牧没有理睬,单手攀住车顶边檐,翻身上了车顶,对秦虎喝道:“将旗帜给本宫。”
魏公公脸色大变,着急地喊道:“太子,不可,太危险。”
“那就驾好你的车。”夏牧沉声喝道。
秦虎不敢忤逆夏牧命令,赶紧将一面旗帜递上去。
夏牧单手持旗,立于车顶,任凭旗帜迎风猎猎,目光一凝,看向四周驻足围观的士兵和百姓大声喊道:“镇北关的将士们,父老们,夏侯策造反与你们无关,本宫来了,你们想杀了本宫替夏侯策报仇?还是与本宫一起杀北狄那帮杂碎?”
大家被夏牧的开门见山给震住了,低声议论起来,眼神多了些惊喜、希冀。
夏牧继续说道:“将士们,本宫现在去北门,北狄一日不退,本宫一日不走,将与镇北关同生共死,你们呢?有种的随本宫一起去北门杀敌。”
“太子真的赦免了我们?”有人惊喜地喊道。
“本宫在此,你们还有何担心的?”夏牧反问道。
大家眼前一亮,有人高喊道:“太子当我们是自己人,随太子去杀敌。”
“对,随太子杀敌。”
“太子没有抛弃我们,做人将良心,随太子杀敌。”
无数人纷纷高喊道,场面变得混乱起来,不少人喜极而泣,难以自己。
能活着,谁愿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