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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芥子司阴职,大河刑地狱

王者犯法与民同罪,地狱行刑哪有王者?

芥子听了招魂树的话,叹气道:

“听你这般说来,地狱刑的也不过是些低层的碎卒小民,对那些位高势重、财大气粗的大剌麻,倒像不在其中。秦皇汉武刀下冤魂无数可计,他们该进哪一狱?”

正说着,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芥子并招魂树收住说话的嘴,细看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那些鬼卒鬼吏整衣正冠,像是发生了紧急情况,脚步忙乱地往阎殿跑去。

“我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芥子对招魂树说了一声,跳下树,跟随而去。

到了阎王殿前,黑压压的鬼官冥吏已占了大半个院子,都在交头接耳,一阵骚动后,阎王爷从殿中走出,发布命令道:

“今接到上天传旨,上界发生了地震,山崩地裂,河决湖溃,城坍邑塌,楼倾屋倒,生灵死伤无数。现在是非常时期,冥司上下,全体出动,兵分两路,一路前往事发现场招魂引鬼,一路在地府搭棚设帐,做好安置事宜,不得有误。”

阎王发布完毕,又令牛头马面道:

“牛头马面,发令牌。”

各队头目领到令牌后,逐一司职去了。最后只剩须弥芥子一个独鬼,直撅撅立在院子里。阎王见了,奇怪地问道:

“这不是那个奇葩淹死鬼吗,怎么还不走,你还恋上地狱了?是不是想去各层地狱令悟领悟?”

须弥芥子从容回道:

“阎王爷,你还真猜对了,我修仙不成,那就去炼狱锻炼锻炼。看看阎王爷是如何棚扒吊拷、刑凶逼供的?”

“哈哈哈,看来天下真有这种奇葩,那我就成全你吧!”阎王爷大笑说道,又令牛头马面,“眼下正是缺差役的时候,给这小子派个最苦的苦差,让啐尝啐尝!”

牛头马面私下里商量,牛头问马面道:

“那个差事儿最苦?”

马面想了想,道:

“前段时日,一个押役不是累死了吗,在十殿一百二十八小狱之间作传递押解事务,够他喝一壶的,就让他补了这个缺吧。”

两鬼官商议定后,便发给须弥芥子一个令牌,让他挂在腰间,带着他到十殿一百二十八小狱交待差事。

芥子接了这个差事儿,真是忙的不可开交,成日里跑的脚不沾地。加上恰遇非常时期,倍加忙碌。

须弥芥子在冥司渐混渐熟,慢慢和十大阎王并一百二十八狱的判官狱长都混熟了,也对冥司的辖制管理了解一二。闲下来时,就打问麻婆婆、社先生的下落。

一日,芥子在传送二殿司案卷宗时,出于好奇,想看看这卷宗都写些什么,便信手翻阅,翻着翻着,看到一个人名惊住了。

“邝大河!”

“难道是姐姐?”芥子急停住脚步,找一拐角处躲起来,仔细阅读邝大河的卷宗:

邝大河,凉州安定郡黑河县人氏,生于某年某月某日,卒于某年某月某日,阳寿28年。

罪孽一:有毒夫凶杀犯。

罪孽二:参与起义军上犯朝廷。

死因:被同盟酒后欲奸未遂杀害。

发入到第二殿幽量小地狱受苦,满期转解第三殿。

须弥芥子看后,身子顿时酥软了。真是姐姐,看来这阎王府也是皂白不分。情急之中,顾不得多思索,直往第二殿第十小狱幽量狱奔去。

芥子气冲冲地来到幽量狱,对狱卒道:

“我要探视邝大河!”

那狱卒看了看须弥芥子,不屑一顾地道:

“令牌?”

芥子从腰间抽出令牌递与狱卒,狱卒拿手里一看,扔了道:

“这是探视令牌?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看你头大身庞,却虚生得一副模子,你也是阴司时跑差的,怎么一点规矩就不懂呢?去去去,到那醒脑河里把你那蒿草头洗洗,洗清醒了再来。”

须弥芥子捡起令牌,复挂在腰间,暗忖:

“民间有句俗语,阎王好见,小鬼难见。看来这话不假。”

就在挂腰牌时,触到刚领到的冥薪,脑洞大开,便摸出递与狱卒,道:

“你所说的令牌,是这个否?”

那狱卒立马脸堆笑容,接过冥币袖了,道:

“阎王点你在各殿诸狱之间跑差,又生得方面魁梧,鲜发福态,想必是天资聪颖,又能体察狱刑囚鬼,将后必是将才也,定会发迹。”

狱卒说着,便打开狱门,让他进去探视。

芥子进去看时,只见一个披头散发,囚道垢面的女鬼,衣衫破烂,形容憔悴,这那里还是大河姐姐,直接是坟头茔地魂游的饿死鬼。

姐弟二人四目相对,对峙了许久,芥子才唤了一声:

“姐姐!”

大河这时才确认是弟弟,扑到芥子的怀里,眼眶里早已没了泪,声声嘶哑道:

“是芥子,真是芥子,我的弟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芥子扶姐姐坐下,又手拉着姐姐的手,看着姐姐道:

“姐姐受苦了,你曾托一梦,让我到女儿国找你,可是我去了没找到你,从女儿国回来便出家了,入佛门十年,但见并非理想之境域,便投进石门水,来到了阴司。到阴曹地府,阎王爷又说我超出了三界,不在五行之中,不肯收。正在我迷茫之际,上界发生了地震大灾,差役紧缺,便给我任了十殿一百二十八小狱的递解狱差,在递司案时发现了你的名字,才找到了你。”

大河抚摸着芥子的绿发道:

“我在参加起义军,打到巴蜀一带时,听民间传闻,邛崃山下有个女儿国,是世间独有的理想国,我便有去投奔女儿国之意,不料半途被同盟杀害。做了鬼就托梦让你去女儿国,那儿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万万没料到把你引到这儿了。”

姐弟俩交谈中,大河把自己的遭遇细说了一遍,芥子也把上京城伸冤不成,反被抓了去打仗,后来又去找凌云诸事说给大河。大河问道:

“奶奶、娘和舅舅还好吗?”

“奶奶在牢门看望你时,因情绪过激,心脏破裂死了,舅舅在战乱期间被贼寇杀害了,舅舅被杀后,娘就疯了,兴许现在他们都在阴曹地府。”

“那你多留些意,一定要找到他们。你现在司阴职,也要防鬼暗算,这阴间阳间几乎是对应的,哪有什么善有善报。得便时,你到各郡县对应的地府查访查访,他们肯定还是在穷苦劳作阶层。”

“现在我要做的,是要救你出去,侍你出去了,我俩一起去找。”

“你就别报幻想了,这地府比人间更黑暗,瞎子点灯,就不白耗那油了,省得些精力干点别的事吧!”

“白耗也得耗,你现在在二殿,我去找楚江王,看他如何解说。”

“阎王爷不是你这小鬼差随意就能见的,你别去了。”

“不试试哪能心安,我去喊冤。你放心姐姐,我会有尺寸的!”

芥子别了姐姐,出了幽量小地狱,便向阎王二殿奔去,到了殿前,才知此时正是休息时间,殿门紧锁,除了两个守门的,再没有司职的。

须弥芥子蒿草填膺,乱麻一般。他一边踱步,一边整理,不觉又来到招魂树下,只觉得一身疲惫,便拉下一根枝条,上了树躺下休息。

“大胆,一声不啃就向我身上睡,是何道理?”招魂树一枝揪住须弥芥子的耳朵吓唬道。

芥子忙哀求道:

“哎哎哎!树兄手下留情,因一时困得慌,竟忘了你是有言语的仙树。我快要累死了,让我一宿,你是我到地府唯一结交的朋友,此时你不庇荫,我还能去哪儿?”

“看你沮丧的样子,遇上麻烦了吧?”

“因上界发生了震灾,地狱缺差役,才没赶我出去。阎王爷还给我任了个递解的狱差,筋骨快要跑断了。”

“难怪这些日子再不见你了,原来做鬼官了!”

“阎王爷说,给这小子找个最苦的苦差,让他啐尝啐尝。有这等任命鬼官的吗?树兄别再戳脊梁骨了,让我美美睡上一觉才是正理。”

芥子才关上眼睛,突然又打开,问招魂树道:

“树兄,烦劳你给我指点指点阎王府伸冤之径?”

“怎么?你是自投石门水的,还想赖上谁不成?”

“非也!是我姐姐,他在人世间时,被人陷害栽赃,下在大牢里,我上京伸冤未果。后被起义军从牢里救了出来,跟了起义军,又被军中酒色之徒杀害,不料又关在地狱中。她是冤枉的。”

“伸冤之路是何等的遥远,我建议你还是让她的亲人多烧些纸钱,拿上钱去赎吧!”

芥子想,所有的亲人都进了阴司,还有谁能为她送纸钱呢?想着想着,想到了郭百顺,便托之一梦。

芥子一觉方醒,顿觉身轻脑聪,转而一想又觉托梦之事不妥,人本是正直人,成鬼也该是无愧鬼,为何要舍重金去买直,王法究竟何存?

芥子下了招魂树,径直往阎王殿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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