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司令在电话里听到唐妙曼含糊其辞地答应了,得意中肚里窃窃自笑:
“任何时候,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偷香窃玉半生,就你是块顽石。看来你还是耗不过我吧,早知今日,何必淘那么多气呢?”
唐妙曼只是勉强答应了,可是在何时何处下手呢,巴斯司令生怕夜长梦多,隔夜又变卦了就难办了,可是接上热茬儿再打电话吧,显得太不老到了。转一念又自我安慰鼓勇气:
“心急吃不上热豆腐,好事多磨。沉住气,沉住气老将!”
“吱铃!”
手机信息音响了。
巴斯司令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是唐妙曼发来的。兴奋得如同小孩子一样跳跃了一下,挥着双拳喊一声“耶!”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巴斯司令从来没有感受过时间的漫长。终于等到晚餐时间,草草吃了些,乘着自己的坐骑,直驱赢胜街观云酒店。路上就对司机和警卫员吩咐道:
“今日有个会晤,到了酒店,你们就回去吧,晚上我就住酒店了。”
巴斯司令乘电梯上到88层,心就要跳到嗓子眼了,敲开88号房间。只见唐妙曼穿一身半透明的薄纱,云里雾里似的,长长的睫毛扑闪几下,红红的嘴唇微微启动。
巴斯司令一下子就醉了,七颠八倒中才真正感悟了什么是妙曼。丢了包,扑上去揽在怀里,姐姐妹妹、心肝儿肉肉地胡乱叫起来!
赢胜街是一条步行街,当下正是夕阳西下,人流如潮水的繁华时间。人声喧哗中突然听得街中心有人杀猪般地吼叫一声,寻声看时,只见一肥胖男子爬在一截朽木上,人事不省。
突如天降的一幕,没人敢动。打了120,待医务人员上前施救时,发现他死死夹在朽木的破叉里。人群里竟有人认出来了,惊呼道:
“这不是巴斯司令吗?”
围观效应一时惹得赢胜街前街人群倒流,后街顾客簇拥。两头夹击,人群密度越来越大。越是拥挤,越是看不到,越是看不到,诱惑力越大,越想看到。
从磨肩接踵发展到踩足踏脚,最后人群压强达到呼吸都困难时,进而又引起踩踏事件,老幼妇弱被踩伤的不少,踏死了三五人。120的医务人员顾此失被,左支右绌,又报了110,出动警力来维持秩序。
医务人员想把巴斯司令的祸根从朽木里拔出来赶紧抬走,没想到那朽木竟然坚如钢铁,怎么也弄不出来。
一个大个子白大褂直起腰后,擦着额头的汗说:
“把担架车推过来,连这朽木一同抬上去,到医院再作处理。”
几个护士推开人群,从救护车上取下担架车。大家八脚七手去抬巴斯司令,却没能抬起来。
“这家伙比死猪还重。”白大褂又向围观者求援道,“大家来打把手吧,尽快把他抬走把路腾开。”
众人拥上去帮着抬时,那朽木那里是朽木,直接是铁锭子,如同钉在地下一般,哪里能抬的动。一泼接一拨地抬,始终没人能抬起来。
“抬不起来,叫消防兵吧!”有人气喘吁吁地提议说。
120、110没着了,又打了119。
白大褂顺手从担架车上扽下一条印着红十字的白床单,盖住巴斯司令裎裸的身子,然后对围观人群说:
“大家散了吧,该干啥干啥去,这有啥好看的?不是一级保护动物,也不是什么稀奇动物,和大家晚上睡在床上一个姿势,不稀眼,不稀眼!”
不一会儿,只听消防车呜哩哇啦开了来,进不了步行街,便停在远处。如猛虎勇豹的消防兵,排着队跑步而来,大家撅着屁股挣得屁响,也没能抬起来。
119也没着了,最后打开消防通道,叫来吊车,才吊上一辆卡车拉走了。
按道理,故事到此该结束了。可远远没有大家想的那么简单,后来发生的事情更令人发指,连超能人也没料想到。
须弥芥子志在世界,胸怀人类。一个人的不如意之事,那只是世界分之一,可以说是沧海一粟,苍穹一毫,岂能留心于此。只不过是路过碍眼捎带处理而已。
亮了巴斯司令的底儿,芥子认为他那毛病总该根除了吧。便离开了这个城市,去遨游天下,在领略新世纪新气象的同时,目览巡游人类伟大的创作,体察探究人类心底的境界。
巴斯司令赤身裸体爬朽木的事儿,从赢胜街爆炸似的满满辐射到亚都全城,似乎比核泄露事件威力更大,茶余饭后鼓唇摇舌的人们,无不津津乐道地谈论此事。
俗话说,众口铄金,唾沫能淹死人。
满城口水飞溅中,淹没淹住巴斯司令还不清楚,却淹住了唐妙曼。
唐妙曼听说巴斯司令正在医院做治疗,这不是拔了龙须,敲了虎牙吗?想起自己发出的那信息,不由毛骨悚然。手里捏弄着手机正在愁绪填怀时,手机信息音乐响了,她连忙打开看时,又是一条不显示对方号码的信息:
“不要怕,信息已消除,不留痕迹。记住,任何时候都否认向巴斯司令发过信息。堂堂正正站端了,斜影子自然不在你身下。”
唐妙曼转忧为喜,精神上的压抑像蒸发了一样,倍感轻松,暗忖:
“果然是神仙,不是神仙,谁能做到晾尸街头?有神仙保佑,我还怕他怎得,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巴斯司令被大卡车拉到医院时,已经从那朽木上滚了下来,大夫为其杀了菌,消了毒,用纱布包扎了,便挂起吊针输液消炎。
巴斯司令的原配夫人听到噩耗后,撵到医院时,见巴斯司令还在昏迷中。问大夫咋回事,大夫说:
“我怎么知道咋回事,你说他不缺老婆不少妻子,怎么戳到朽木里去了?我还要问你呢,你作为他老婆不知道,我咋知道?”
素日享有媚眼谄言的巴斯夫人戗了一鼻子,自知不是啥光采事,再没敢言。
大夫说完出去走了,贵宾病房里只剩下昏迷不醒的巴斯司令和夫人。
巴斯夫人从大夫阴阳怪气说话中窝了一肚子气,上前拉开被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丈夫像赴过汤蹈过火似的,绷带缠绕,血色洇洇。顿觉一种羞辱感,伏在床前捶胸号啕泼骂:
“你个老不死的贼王八,长年在外不回家,我知道你就没闲着。东一锤子西一榔头,出了洗头城,进了足浴馆,到处乱敲乱泡,如今泡出一身脏病来,朽木咋能解决问题。”
巴斯司令能统领百万大军,谁都不怕,唯独怕老婆。巴斯夫人若不是刁钻泼辣,恐怕早就被巴斯司令“辞退”了。
巴斯司令属下巾帼兵将不计其数,此时能出场的只有泼辣的原配夫人。经过夫人一阵哭闹捶打,倒把巴斯司令打醒了。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巴斯司令睁大眼睛,环顾病房的环境,又见夫人在床前,急忙往起来翻,又疼得“哎哟”大叫一声。
夫人按下去,挪了挪枕头说:
“好好躺着吧,不洁身自爱,如今废了,我看你还拿啥再得瑟!你名节不保也就得了,你让我母子如何面世?”
那夫人说着又号了起来,吓得巴斯司令忘记下身之疼,赶紧欠着身子拍打抚摸着哄老婆:
“别闹了,你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这么闹有失身份。你就不能等回家了再闹吗?”
巴斯司令恛惶中急问老婆到底怎么回事。老婆将其听到的和看到的细说了一遍,巴斯司令惊得一身虚汗。只记得自己在赢胜街观云酒店8888房间,和唐妙曼在床上干得欢,对后来发生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
夫妻二人正说着话,巴斯司令官网中、军队中的头头脑脑,闻到巴斯司令住院治疗的消息后,陆陆续续到病房来探望。一个和巴斯司令能平起平坐的官员,开玩笑问:
“巴斯司令玩裸骑,怎么玩到赢胜街上去了,这又是什么新玩法,够解放够超脱了,说来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人家都罹难了,你还拿话来调侃,算患难弟兄吗?”巴斯司令双手推着身子,向后移了移,倚着床头半坐起,一本正经地说,“我不知是惹了魔,还是得罪了妖,那天我闲来无事,身上皮肤有些发痒,就到公寓楼顶上脱光了沐浴日光,也不知晒了多久,只见刮来一阵黑风,我就不醒人事了。”
一官员笑道:
“哟,说不定是个女妖魔,见了巴斯司令那虎腰熊背公牛胸的猛男子,一时激情,翻云滚雾中就甩到大街上了,情急中没来得及收那树精身子,留下了千古一绝的爬木日光浴。”
司令部后勤部的部长认真地说:
“再别挖苦巴斯司令了,这事本来就离奇古怪。巴斯司令爬在那枯木上,重如千钧,几十人都没抬动,后来用起重机才吊到卡车上。可是到了卡车上,当巴斯司令从枯木上滚下来时,那真是朽木一截,被人轻轻拿了起来,把它交给了警方。”
司令在楼顶日光浴,被一阵黑风刮到了赢胜街。但没人认为这事离谱,上上下下就这么默认了,在议论纷纷中慢慢不了了之。
一天,有两个警察来找唐妙曼作笔录。她被叫到一间办公室后,一个长得帅气,戴着一幅金边眼镜的警察说:
“今天我们来,向你了解些情况,你要如实回答我们的提问。”没等唐妙曼说话,金边眼镜转脸向身边的很年轻,留着一头毛寸短发的小警察说,“我们开始吧!”
“巴斯司令出事那天,也就是8月8号晚8点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戴着金边眼镜的警察问。
唐妙曼明白是来审问的,心中不由愤懑起来。作为一名军队高级领导,做出了那么荒唐的事没人过问,反而问我的罪来了,嗔怪道:
“你要是问我昨天在什么地方,也许我还能记得清楚。过去了多少天的事了,我怎么能把每一天在哪儿一一记清楚了呢?巴斯司令出事儿,与我有什么关系,他管着百万军队,为什么单单来问我?”
“你先别激动,该问的我们都会问的,至于问谁不问谁,是上面决定的,我们只是履行公务。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正面回答我们提出的问题。”
“我要是不回答呢?”
“这是原则性问题,你必须回答。否则,与你不利。”
“你们还想问什么?”
“那么,请你想想,8月8日你给巴斯司令发过短信没有?”金边眼镜直击要害。
唐妙曼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用想,我从来不给巴斯司令发短信。这个还用得上问我吗,你们直接调出通讯记录,不就清楚了吗?”
金边眼镜和毛寸短发无奈的目光对视了一下,金边眼镜接着问:
“你还没结婚,应该是女儿身吧,能不能去医院做个妇科检查?”
这时唐妙曼不依了,直接站起来,伸出双手怒斥道:
“你们想做什么,直接铐了去交差得了,没必要绕这么大弯子。我唐妙曼没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你们再别问了,爱咋滴就咋滴。”
唐妙曼发着火就要走,两警察慌了,忙拉她坐下。
本来事先就做了外围暗中调查,也调了巴斯司令的唐妙曼的通话记录,根本不存在短信记录。细查了观云酒店的监控视频,根本找不到唐妙曼出入的记录。所调查的事实与上头的交待几乎牛头对不上马嘴,今又遇上当事人是这么个角儿。两人真是犯难了,不知如何向上交这个差。
两人又连哄带骗,问了许多问题,没有一点实质的东西。毛寸短发整理出笔录,让唐妙曼签字画押,又遭到拒绝后,便威胁道:
“你这样做,后果自负,后悔时别怪我们了。”
两人收笔提包,去向上级汇报去了。
唐妙曼陷入了迷茫中,保佑自己的神仙不知在哪儿。便去找到歌舞团政委,把情况作了详细反映。
政委是个谢了顶的胖墩子,五十岁上下,满脸堆肉。一双眼睛表情不一,一只似笑,一只似怒,挺有趣的。陌生人初次见面,对他笑一只眼怒一只眼的表情极不习惯,交流中很难掌握他乐不乐意。
唐妙曼已经习惯了他的表情,从容自若地叙述完自己的遭遇,盯着那一对表情不一的眼睛等答复。政委的眼睛连连眨着,抬起右手刨了刨光头,像是很难为情,又像是很同情唐妙曼,慢慢腾腾地说:
“你说的情况我知道了,我会向上面汇报的。你安心工作,别有心里压力,事情总会有个水落石出的。不过,你还是好好配合警方的调查,注意语言方式。惹恼了那些人,给你找些问题还不容易?”
接下来,巴斯司令的警卫员和司机都接受调查了,后来一个个被开除了部队。开除的原因听说是失职。两个警卫员悉知深浅,沉默缄口,什么话也没说悄悄各回家乡去了。
唯有巴斯司令的司机,领导养尊,自己处优,一向跟上领导风光惯了。没想到这次领导街头爬木,自己巷尾却吃挂落。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两肩抬一张没有把风的嘴到处散播:
“他妈的真是岂有此理,自个儿不检点,成日家胡日乱嫖,事做过头了,如今遭报应了,出了丑,烂了杆,却在老子头上开刀。你不仁,我就不义,我会把你那些脏事儿全翻出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没过几日,还没等他翻出巴斯司令的脏事儿,自己却丧生于车祸中。肇事车辆是一辆军车,以不菲的人命价了了此事。
巴斯司令因创伤严重,感染溃烂,主治大夫无回天之术,最终没能保住。
巴斯司令权再大,也没人能移于他。钱再多,也无法再生。绝望之际,成了变态狂。
那主治大夫,卷起铺盖卷儿,游医四方去了。
曾经所辖的那些“下属女将”也成了巴斯司令体外发泄消遣的对象。常常疯狂地戏弄发泄,一个个受不了便偷偷“隐退”,不知去向。
时隔不久,唐妙曼的室友发现自己价格非常昂贵的首饰不见了。报了案后,警方从唐妙曼的箱箧中搜了出来。
“我与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栽赃陷害我?”唐妙曼被警方带走时,临出门冲着室友问。
唐妙曼的室友眼里惊恐未定,眼睛看着唐妙曼,嘴里说不出来,肚里道:
“我不给你栽赃,别人会给我找茬,我也是迫不得已,这就是现实中生存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