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给他们送上了两碗牛杂面,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夏至感到又好气又好笑,等老板退开去了,就故意说:“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要去跟你爸妈说,我们结婚。”
“嗯……我是说了……但是,你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就跑过来了呢?”
本来夏至是打趣潘锐才这么说的,她不可能一说结婚就明天去和他扯个结婚证啊,就是个引申义而已。
可是潘锐的话与他脸上的难色触犯了她,有关结婚的提议,他是真的脑一抽随便说的?他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和她结婚吗?
她盯着他,脸色越来越僵,她冷冷说道:“你要是不喜欢我来,我明天就可以走。”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来?我就是……太意外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讨好地伸过手拉她,被她拍掉了。
“只是意外,没有惊喜?”
“也有吧……不过,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
“什么不知道怎么办?你爸妈不是早知道有我这个人吗?”
潘锐吞吞吐吐地说:“知道是一回事啊……可是现在……夏至,我今晚不能带你回去。”
他犯难的只是这个吗?那如果只是这个,夏至倒可以松一口气,她本来就没想要大半夜的跑潘锐家去啊,女孩子的矜持她还是有的。
“谁说现在去你家了?你找个地方让我睡我一晚,我明天去买点见面礼再去你家。”夏至想了想,又说,“但今天晚上,你得跟你爸妈说明我的情况。
“潘锐,可能你觉得我没经过你同意就跑过来有点混账,可是我不来的话,你这辈子也不会下定决心。我不想总是一个人在战斗。”
潘锐再一次伸过手来,这次夏至没有躲避了,而是主动伸出手让他握着,潘锐说:“我明白的。你放心,你走出了第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会走完。快吃吧,尝尝泰城的牛杂,你会喜欢的。”
夏至舒展开笑脸,她接过潘锐递来的一次性筷子,拌了拌碗里的面,汤清葱白,富有弹性的牛杂配上香菜,有一番独特的鲜美,果然不错。
潘锐一边吃着,一边给夏至介绍着县镇特色,他本来有点不知所措,但也慢慢放开了,话语的兴致越来越高。
一方简朴的小店,一盏微弱的暖光,一阵无忧无虑的笑声,向无边的暗夜飘荡开去。
餐后,潘锐就带着夏至折返了镇区,他说:“村里没有像样的旅馆,镇上倒还有几间干净整洁的。”
夏至就没指望着住宿条件能有多好,总不至于比大学时的宿舍差吧。由于心理期待值够低,发现这小旅馆居然还有洁白的床单和空调时,她已经很惊喜了。
天不热,然而房间内有股潮味,她还是打开了空调换一换气。
潘锐放下了行李,她就要赶他出门:“都快十点了,你快回去。”
他抱住她的腰把她揽向自己的身体:“我不走了,在这陪你。”
她用手抵住了他的胸膛:“不是说好你回去跟你爸妈交底吗?”
“我打电话给他们说。”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她身子后仰躲开了他进一步的亲吻。
“不行,这事不能在电话里说,你必须当面跟他们说清楚。”夏至语气坚定地说,她可不想她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却得不到潘锐父母的认同。
“好吧……”潘锐留恋着她的唇,痴痴地说,“你等我,我会把你带回家的。”
夏至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咬了咬他的下巴:“我知道,去吧。我会等你。”
把潘锐送出了门,夏至走进浴室,将热水调到最高,让滚烫的水流从头顶打下,把皮肤烫得发红,轻微的疼痛、毛孔的舒张给她带来无比的快感,也洗净了她一身的疲倦。
这会是她的新生。她将在泰城展开一段新的旅程。
洗完澡,夏至就把电脑接上了旅馆的网线。泰城的招聘信息,从上个星期天潘锐离开楠洲后她就开始留意。
市区相对来说有更多适合她的职位,可是她不想离潘锐太远,因此她把范围缩在了大河县城以内。刚刚潘锐跟她说过了,县城中心的话,离五谷镇大概是一个小时车程,这个是她可以接受的最长通勤距离。
她网投了县城一个广告策划和一个办公室行政秘书,都还没有收到回音,再看了看其他职位,兴趣不大,她就关掉网页打开了Word文档。
这大半年她一个人生活,过得很节俭,离开楠洲,她身上带了一万块,可以暂时缓解她没有收入的压力。
然而,刚毕业那几个月的算计让她实在怕了,在找到工作之前,她不敢让自己过得太松懈。
她那么高傲一个人,从来没试过去求编辑发稿,昨天她联系上了一位认识的杂志编辑,主动问有没有适合她文风的选题。
因为怕编辑已经忘了她那么个人,她还附上了自我介绍和曾经在杂志发过的文章,总算顺利拿到了一份约稿。
除了工作上内刊需要的新闻稿通讯稿,夏至毕业后几乎荒废了自己的文笔,主要还是太忙,下班后脑袋也是昏沉的,周末休息好后,又顾着与潘锐厮守。
现在她没有这个懒散的时间了,她得重新捡拾起这支笔,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实在找不到工作,她就专业卖文为生。不指着收入多高多稳定,不饿死就好了。
她把左手虎口张在人中上,捏着自己的半张脸略一思索,开始在键盘上运指如飞。写了大概有一个钟头,脑袋就开始停滞了,视野也开始带着光晕。
实在是太累了,明天再写吧,约好的交稿时间是星期二,还是挺宽松的。
她合上电脑爬上床,刚一躺下手机就响了:“我到旅馆楼下了,你等下开一下门。”
夏至奇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让我回去说,我说完了啊,我得回来陪你。”她听到话筒中传来潘锐微微的喘气声,他正朝她跑过来。
不一会儿,门就敲响了。乍暖还寒的初春,他跑出了一身汗,他手扶着门框呼吸急促,汗珠挂在他脑门上,像晶莹的水晶。
“才几步路,你就跑成这个样子?”她笑话他。
“我没有坐电梯,跑楼梯上来的,电梯里有人,我着急见你,不想等。”
房间在六楼,是旅馆的顶层。
“傻瓜。”
她把他拉进门内,合上门踮起脚尖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