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渊坐上了妖族那把象征着最高权利的交椅。没有暴动,也没有庆祝,就好像这把椅子本身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座下的臣子们,整齐划一地行礼鞠躬,如往常一样。
玄渊先得了民,再得了臣。
不动兵戈的便封住了所有不满的声音。
“昨晚谋害先王之妖,是如此胆大妄为,竟公然挑衅妖族王室,其心可诛!”司学启奏怒责道,气得嘴角的那两搓小胡子都歪了。
“确实,此事确实是需要仔细调查,一旦查出严惩不贷,”玄渊应道,想借此机会释放如烟,“还有,之前那押入地牢的鱼妖怎样,如果与此案无关便放了吧。”
听到这话,便有个大臣颤颤巍巍地上奏,稳了稳心神说:“王上,恕为微臣无能,管理地牢无方,昨夜竟让那鱼妖神不知鬼不觉的逃狱了!”
“什么!”玄渊听到这个消息大吃一惊,手不由得攥紧了椅子的扶手。
那大臣一看形势不对,急忙跪在地上开始请罪,“王上息怒!微臣本想今早就来启禀王上,却没曾想出了这种祸事,恳请王上责罚。”
气歪胡子的司学听到这档子事把胡子气得更歪了,“王上,依臣之见,这鱼妖妖力通天,此事必于那鱼妖脱不了关系,”说完,便又清了清嗓子,“臣附议!现应该全族搜捕此鱼妖,为告先王之灵,抓来严审!”
“臣附议!”大臣们见状齐齐行礼附议。
玄渊看着眼下的情形,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就依群臣之见。”
一下朝,玄渊就气冲冲地来到了地牢。
对着空荡荡的地牢大喊道:“南玄子,出来!”
“呦,怎么这么大火气,刚称王就开始发脾气了?”只见一个矮小的男孩穿着囚服从暗处走来,嘴里发出的却是女人的音色。
玄渊一把扯过男孩的手,逼问道:“说,如烟是怎么回事!我不信凭她自己能逃出地牢!”
“哎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男孩抬眼笑着,露出了脏兮兮的脸。
“你自己明白你都做了什么。”玄渊紧紧地盯着男孩那双空洞无神的眸子。
“哼,老娘这也不过是看不得那么楚楚可怜的小鲛人受苦,放走了而已,”南玄子幻化出她本来的模样,一脸吃痛地挥手拍掉了玄渊紧抓着的手,“到时候她回到家,我想就凭你们也找不到鲛人的老巢吧。”
“难不成你……”玄渊没想到南玄子为达目的竟如此心狠手辣,怒吼道,“你可知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我不管,我只知道我要鲛鳞,而且还会得到好多好多,”南玄子邪笑着凑到了玄渊的身前,用手戳了戳玄渊的胸膛,“到时分你一片,也无妨。”
“你个疯子!”玄渊一把推开了她。
南玄子冷冷地瞥了玄渊一眼,便讪笑着说:“谁不是呢,我看你也不赖嘛,借他人之手便赢得了朝堂上的安宁,当真是好算计啊。之前不还是个受着欺负卖傻的家伙,要我说现在的你可真不像是一位不喜朝政的好大哥呢。”
“我的事情与你无关。”像是被戳到了痛处,玄渊冷着脸不再看她。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要做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南玄子背过身去,冰冷的言语带着威胁的意味,“不然,你这王位,可会坐不稳了。”
南玄子撂下话便消失不见,只留玄渊自己站在原地思考了许久……
鲜红的衣裙在海里绽开,如烟看着大海里熟悉的一切,心里开心极了。
可是半途花花绿绿的鱼群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焦急地催促着鱼群,却猛然想起,这离开地牢的路,恐怕是太过顺利了。
她清楚的记得,被押进来时不仅有重兵把守,路还七拐八拐的,怎么出来的时候就一条路直通城外了呢?
如烟越想越不对,越想越后怕。
她努力地平复着心情,安慰自己不要多想,抬眼却发现有条粉鱼一直围着她的头顶转,如烟抬头定眼一看,发现那条鱼并不是围着她,而是围着一条在她头顶原地划水的黑鱼。
如烟呆滞地望着那条行动诡异的黑鱼,觉得那条一直围着它转的粉鱼应该和她一样不解。
直到那条粉鱼胆大地碰上了诡异的黑鱼,居然直直地从黑鱼的脑袋里钻了过去……
粉鱼一动不动地看着这黑鱼,如烟也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一切,一人一鱼就这么呆在了原地,就连周遭的海水都快要凝固了。
直到如烟爆发引天长啸,一人一鱼开始撒尾巴乱窜。
如烟飞快地游着,一抬头却发现那条黑鱼依旧在她的头顶,不管去哪都一直跟着她。如烟绝望地靠在了石头旁,累得嘴里直冒泡,她尝试用自己的法力解决这条奇怪的黑鱼,果不其然,她的法力比这海水还水。
天色暗了下去,如烟已经用尽了各种办法也没能让她头顶的鱼消失。
她左思右想这鱼为什么会在她的头顶上,其中最合理,最可怕的一种解释就是——跟踪。
她被盯上了。
尽管如烟的内心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但她明白如果现在她回族里,会带来怎样的灾祸。
地面,海里,都没了她的容身之处。
有家不能回的如烟捂着眼睛崩溃地哭了起来,眼泪一滴滴的凝成珍珠落在了掌心里,她握紧了的拳头,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地面游去。
她明白,她不单单是回不去家,而是不管去哪,她都会是死路一条。
她选了一条不归路,也是在她心中唯一的归途。
她用尽全力来到海边,夜半的地面上静悄悄的,如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确认无妖便从海里爬了出来。
她用法力烘干了身上的衣物,使她看起来不会那么奇怪,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条怪鱼还在。
街上一只妖都没有,只有路边年长的灯笼时明时灭地亮着,如果有妖怪这时出门,大概率会被一身红衣,面色惨白的如烟吓一跳。
在如烟穿过一条条小巷,漫无目的地瞎逛时,一张熟悉的面孔印入了她的眼帘,与其说是熟悉,不如说这是她最不想看见的一张脸。
就是她自己。
当事人如烟仔细地端详着告示上那张与她分毫不差的画像,不太懂妖族文字的她,起码认出了她的名字,以及最后那赏金两千两。
她还挺值钱,估计是个妖怪都想抓到她。
如烟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寻找能让她暂时落脚的地方,途中还努力回想着,数年前她在古籍中看到的易容法子。
很可惜,因为年代久远,她想不起一丁半点。
走了许久,直到她发现了一栋楼阁,门前没有感觉到妖气,看样子像是荒废许久,无妖居住,便试着进去看看。
大门没有落锁,轻轻一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木头陈旧的味道从进门的那一瞬间就扑鼻而来,好在没有什么别的怪味。屋子里的摆设也是如此,比海龟壳看着都要老旧,不过却不染灰尘,像是被仔细打扫过一样,大概率并不是什么荒废的地方。
当然,这一切对于初到地面不久的如烟来说,根本毫不知情,只知道自己今晚上大概能暂时睡个好觉了。
正所谓无知者无畏,疲惫的如烟找到床直接倒头就睡,甚至都没有感觉到床榻之上还带着温度。
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