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看不见东西的关系,我的记性也不好,已经记不清梦拉当初为何来到我家,她仿佛和我提起过,但脑海中只剩下只言片语,不足以构成句子。当然,人生前20年的事情也记不清了,第一次触摸金属,第一次感受流水,这些统统无从记起。
不过与梦拉度过的那5年,虽不是每分每秒,但她教予我的东西我都记得很清楚。她和我说过,我除了有音乐的天赋外,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她称之为“感知力”。
其实也奇怪,从我有独立意识以来,我就能够感知周围的一切,当然基本只限于存在与不存在,具体的形状还得依靠触觉,味道还得依靠嗅觉,声音还得依靠听觉……唯独特别的是,我能通过感知辨识颜色。
这绝对前所未闻,但确实如此。比如一支任意的蜡笔放在那边,我能立马知道那只蜡笔的颜色。只是,我能正确报出明眼人所定义的颜色,但并不知道,这颜色的意义究竟为何。换句话说,我并不清楚,我口中的红色究竟是什么颜色。
我敢肯定,梦拉肯定教过我各种颜色,但已然不记得她是如何做到的了。我只记得她和我说过:“你的能力可能是伴随着你音乐的天赋吧,因为音符每个都带着颜色。”
而这种感知力协助着我能走进社会当中,像个正常人一样,走在路上能够识别红绿灯,会闪躲车辆,甚至还能扶老人过马路。
我的脑海之中,梦拉是个十分有活力的姑娘,虽然有博士的学位,却一点也不死板。我总是想尽办法在脑海中构画出梦拉的形象。她一定像是故事中常常写到的公主那样,雍容华贵,却有着玻璃一样的心,干净纯粹而易碎。我也提出过,想要摸摸她的脸来感受一下,但她从来没答应,只是嚷着让我摸自己的脸便知道了,没什么特别的。
我可不信。
她虽然会弹钢琴,但却不大会唱歌。我也常常取笑她:“我唱歌这么难听,多亏恩师所赐呀。”
“我可没你这个学生哈!”她每次也都会故作凶狠的排挤我。
我最喜欢做的,就是夜里和梦拉一起数星星。是啊,我可是能感知到那一颗颗星星的。
“总共109颗!”我很坚持。
“不对,总共110课!”她也很执拗。
“我们来打个赌吧!”我趾高气昂地说道。
“赌啥?”
“我们找爸妈随便谁,也来数一遍,谁差的最多谁输。”
“输了之后呢?”她语气里满是自信。
“输了,”我诡谲地一笑,“我输了任你处置,你输了……”
“输了咋办?”
“输了,你要嫁给我。”
我依稀感觉到她翻动了身体,并且面向了我,却一直不做声。我脸刷的一下红了(梦拉管这种滚烫的感觉叫红)。
“哎呦没有啦,开个玩笑,我就这么一说,你别生气呀。”我当然不是简单这么一说。
“行了,早点休息去吧。我也要洗澡去了。”梦拉的语气没有任何的起伏变化,还是那么温柔,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说罢,便悄悄离开了。
我再次平躺了下来,重新一颗一颗点起了星星。虽然我到现在都没问出梦拉多大岁数了(她总说不能问女孩子的年龄的),但我毕竟拉过各种大人小孩的手,当然也包括梦拉的,出于教学的目的。我对她的所有感知加起来,感觉她应该比我小。但唯一奇怪的是,这么小的年纪就是博士了,这未免也太聪明了吧。不过这已然不重要了。
我对喜欢的定义,也就是这样了,时时刻刻念着,想要与之交流谈心,舍不得分开。我确实觉得依赖她了。
当然,我25岁的秋天,她还是离开了,明面上说是我不需要再有老师了。我接受,虽然不舍但却没办法反驳。但我知道实际上,应该是另有原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