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航一人在河边吹了吹风，看着四面八方突然涌现的一大批人流，才想起楚王正在举行夜灯游船。
云航对楚王的婚礼并没有多少兴趣，甚至他对楚王还怀有不少的敌意。
一个害死了云映雪的男人，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转头就去娶别的女人。云航对他实在是高看不起来。映雪的死，以及云国之前所受的屈辱，一笔一笔他以后都会慢慢和楚王算。
云航转身向客栈走去，对身后的热闹充耳不闻。
楚王的怀抱虽然温暖，却也硌的凤灵十分不舒服。凤灵稍微动了动，楚王就立即对她呵斥道，“别动！”
凤灵立马老老实实地安分下来，“谢谢你。”声音虽轻，却逃不过楚王的好耳力。
楚王笑容冷漠，毫不留情地讽刺道：“现在知道老实了，逃跑的时候怎么不记得？”
凤灵低声解释，“我没有要逃。”苍白无力地解释连她自己都不信。
楚王却没有在说什么。
一回宫，楚王就抱着她朝寝宫走去。凤灵眼皮跳了跳，赶紧要求道：“你放我下来吧。”
楚王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
凤灵怒了，用力推了推他，不客气地提高了音量，“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两旁的宫女被她这一声惊得纷纷侧目注视着她这位新立的王后，眼神里带着诸多新奇和探究。
楚王眼里笑意盈盈，还是放了她下来。说的话却依旧让人觉得欠揍，他戏谑道：“走了一路都不见你喊，快到了才想起来你自己会走？”
凤灵气的不想搭理他，对着他翻了个大白眼就气冲冲地冲进殿内，随手关上了门。
楚王看着紧闭的殿门，也不气恼，只是失笑。引得路过的宫女纷纷惊出一身冷汗，楚王的笑可真是让人觉得渗人。
凤灵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立刻又警惕起来，“什么事？”
“楚王吩咐我们来服侍王后换衣服。”是个细细柔柔的女声。
凤灵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门外站着四个身着宫女服的小宫女以及在花船上见到的那个女子。
凤灵与那个女子对视了一眼，那女子恭顺低头，对她行礼，“奴婢疾风，是楚王赐给王后的贴身近侍，今后由我来照顾王后。”
凤灵被她一口一个王后叫的很不习惯，但还是放她们进来了，“进来吧。”
凤灵换下了繁杂厚重的喜服，取而代之的是白绸雪衫，外面罩了件丹橘色的褂子，很是简洁方便。
凤灵突然又想起了那个酷似云航的背影，凤灵心中翻涌着烦躁与不安，如被打破的水面很难再归于平静。
疾风恰时打断了她，“楚王请您收拾好了就过去见他，他在正殿等您。”
凤灵点头，“嗯，知道了。”行动上却没有任何回应。
疾风将凤灵的举动看在眼里，忍不住暗示道：“楚王还说，如果您不去，那…您可能就听不到关于那个人的消息了。”
凤灵愣了愣，才猛地反应过来疾风嘴里的那个人说的是云妆。就知道楚王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凤灵差点就被他今晚还算人模人样的表现给骗了。
凤灵气冲冲地去找楚王，却扑了个空。殿里只有两个小太监当值。“楚王人呢？”
小太监低头，毕恭毕敬地答道。“楚王正在书房处理政事，还请王后在此稍候片刻。”
凤灵坐了片刻就有些烦躁了，看见偏角处桌上放着一把桐木焦尾琴，眼睛不由得亮了一下。手指抚上琴弦，轻轻拨弄起来。
心不静来，手下的音也是杂乱无章，毫无美妙可言。凤灵不由顿手停歇。
“大王驾到。”随着一身奸细的嗓音店殿门被推开，楚王挥手遣散宫人越过屏风向内殿而来。
原本还算柔和的脸在看到凤灵手中的桐木琴时，突然变得锐利无比，直刺人心。
他暴怒道，“谁允许你动它的。”
凤灵被他这一声惊到，不知该如何作答。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见识到楚王发怒的样子，殿内的气息也随之变得沉重而压抑。
楚王狠狠地将她甩到一旁，凤灵的手腕处传来阵阵刺痛，凤灵忍不住痛的皱眉。
楚王在触到琴身时，却完全是一副纯真温柔充满怜惜和爱意的神情，甚至…还有不舍。
指腹一点点划过的每一处，他眸光黯淡，黯然神伤。
凤灵一愣，没想到这琴对他如此重要，沉默地抱着手臂伫立在一旁。
许久，楚王才抬起头来，神色平和不少。抬眼看了她一眼，“会奏琴？”
“嗯。”凤灵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江雪》会不会？”楚王声音淡淡的，显然没有了之前的怒气。
《江雪》是首古曲，流传并不广，极少有人听过。凤灵也是小时候听额娘弹奏过几回，还算有些印象。
凤灵微一思索，点头，“会。”
楚王让出琴，独自在一旁坐下，自斟自酌起来。
凤灵看着楚王独自灌酒，心中对他的看法微有改观。凤灵定了定心神，着手调试琴音。
琴弦起，妙音入耳，凤灵浅声吟唱“江上清风云间月，春见花色秋入眠。茕茕孑立孤城闭，如霜素雪催莫停。
将军去年征四方，奴在家中等故郎。山中归路雪中客，兵戈遥望月婵娟。”
楚王昂手干尽杯中酒，笑容苦涩而苍凉。
凤灵想楚王他一定也很清楚他发起的这一场场战争会害死多少人，会使多少人在一夜间家破人亡。
凤灵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踏着那么多无辜的人的鲜血得到天下，真的就快乐了吗？
凤灵手下的琴音顿了顿，楚王头也不回命令道，“不许停。”
琴声复起，夜色深了，已是三更。寂寂琴声回荡在皇宫，听得人心中也分外寂寥。
凤灵不知道自己弹了多久，只觉得弹得有些累了，她抬首去看楚王。
楚王醉酒多时，早已伏案而睡。熟睡的容颜，比起醒时多了一份孩子气，少了一份傲气。
见他睡着，凤灵也松了一口气，起身放好琴，把酒壶从楚王手中取出放回桌上。
殿内只有一张床，两人一起睡是不可能的，反正凤灵也抬不动他，就让他自己自生自灭去吧。
凤灵爬上床榻，盖好被子准备入睡。翻来翻去也睡不着，凤灵翻身下床。
案前的楚王依旧睡的深沉，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凤灵也无心扰醒他给自己添麻烦，便取来条毯子披在他身上，这才安安心心的回去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