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不大,但是浪潮却气势汹汹。浪打海岸,声声震耳。可是,这般动静却早被岸上那些热闹的莺歌燕舞彻底压了下去,并且掩盖得几乎消失听不见。
浪猫海盗帮在这象骨屿的小镇大吃大喝,他们的船长少荀先是独自离开,也不知道去了哪,干了些什么。过了许久他才到达酒馆和众人会合,一回到大家身边,他却是坐到桌前狼吞虎咽。过了好一会,终于到了他少荀的嘴开始表演的时刻。
少荀想要开口之时,马度却揪着他不放,一定要问出他到底是不是甩开大家,然后偷偷溜到某家青楼去快活了。
少荀呵呵一笑,说道:“老马呀,你就一定要老这样看我嘛?”
马度笑了笑,说:“那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事,你要独自去做,而且也不和我们说清楚。”
少荀说:“哎呀,这件事确实有点复杂,以后我一定会和大家讲清楚。总之,我是去办正事了,真不是溜去什么青楼,奔赴什么温柔乡。再说了,青楼也有酒菜,若我真的去了,何必不在那边吃好喝好?”
马度想了想,点点头,说:“也确实,依你的性格,要去那个地方,肯定是要喝酒的。”
韩惊说道:“还有就是,如果少荀去了那里,今晚就肯定不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他哪里舍得这么快离开温柔乡!”
马度笑道:“那可不一定,如今我们来岛上是为了干正事的,万一他害怕我们说他,故意尽快解决呢?”
少荀则说道:“我要在此郑重强调一点。我呢,在武功方面挺强的,这不是自夸的,在那个方面,我觉得才是更强的!所以,一个时辰,对我而言,那简直就是侮辱了我!”
“噗!”
蒋劲宽和王再松他们一口酒顿时喷了出去,其他人等也都暗自发笑。
韩惊笑道:“你这回答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真的,挺猝不及防的!”
过了一会,少荀问道:“这酒馆是真的不花钱就有吃有喝吗?”
韩惊点头回道:“的确,而且酒菜想要多少都行。不过还是有几个套路的,一是包间需要买的,二来陪酒的姑娘要花钱。特别是后者,我看酒馆靠着那些姑娘们就能大把大把地捞银子。”
随刻,马度坏坏地一笑,问少荀:“对了,还没问你,你要不要点个姑娘陪呀?”
少荀嘿嘿一笑,又赶紧摇手,故作乖巧地说道:“还是算了吧,咱们别只顾着玩而误了正事。”
马度笑道:“说到这个,我们之前都想着给武赫叫个姑娘。”
韩惊也玩笑道:“我是说,要就干脆趁这个机会把童子身给彻底摆脱掉。”
袁飞勇附和道:“也确实,做海盗的,就不能太正经。”
少荀看着武赫,嘻嘻笑着,说道:“这个提议不错哦!”
武赫面红耳赤,瞪着大家,有些生气:“你们这群家伙又来了!”
少荀说:“现在你都成了海盗了,还怕什么!要我说呀,一个海盗,而且都二十多岁的男子汉了,还是个童子鸡,简直笑死人了!”
武赫真生气了,他一口气便把那一壶酒全部灌进肚中,大家见他这般,赶紧来劝。这玩笑,便不再继续了。少荀也自罚了一壶酒,向武赫赔了礼,武赫老实又和善,转移了话题,此事便了了。反正,就是个玩笑嘛!虽然越说越有些过分了,但是海盗就是这样,你调侃我,我挖苦你,然后同饮酒一杯,就又是好兄弟。这其实也是所谓的,海盗特有的一种浪漫。
说笑结束,桌上的酒肉也差不多被解决完了。于是,少荀又叫小二上了两坛酒和几个下酒菜。这会,该谈谈正事了。
首先,少荀对大家说道:“实际上我已经打听到了岳菱怡目前的状况。”
众人顿时惊愕。
康尹忙问:“她怎么样了?”
少荀微微一笑,说:“她没事,她以死相逼,所以吴大年不敢在婚宴前乱来。”
众人松了一口气。
韩惊则问少荀:“那么,你知道她的所在吗?”
少荀摇摇头,说:“现在,吴大年把她藏起来了,之前负责照看的人都不清楚到底藏在了哪。”
康尹咬着牙一拳锤在桌上,恨恨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少荀说道:“不要急,咱们还有一些时间。现在,我们要探讨的是,该怎样获取她的所在,又该怎样救人,最后怎样走人。”
韩惊看了一眼马度,对他说道:“老马,你老油条了,做事的点子肯定比我们多,你说说你的看法!”
马度无奈地一笑,说道:“在海上怎么开船我在行,你要我想办法救人而且还要从这么多海盗眼皮子底下全身而退,我可是敢都不敢想啊!”
韩惊嘴一撇,说:“你这老油条不太给劲啊!”
这可就说得马度更无奈了,只好苦笑一番。
少荀笑了笑,问韩惊:“那么老韩你有没有好点子?”
没想到船长来这一招,刚刚倒像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韩惊咳了咳,回道:“我可用不来谋略,能想到的就是在婚宴上直接来打,硬抢!”
康尹赶紧摇头制止:“不可,绝对不可!这样反而会伤了岳菱怡,而且绝对殃及池鱼,到时候咱们就更难离开了。”
少荀点点头,说:“确实,这样肯定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韩惊略显尴尬地抽了一下嘴角,然后说道:“要不然就是找到她的位置,然后派隗逊把人偷出来。但是,我们到时候又怎么走人呢?吴大年可能大发雷霆,说不定会派人搜船。”
众人陷入了沉默。
片刻,少荀想了想,说道:“不管怎么说,偷比抢更安全。当下,我们先不要纠结怎么偷怎么抢,我要先找到一个人。”
众人愕然忙问:“什么人?”
“轰”
突然,一阵巨响。一团尘埃猛然席卷而来,众人当即被吓了一跳。定睛再看,原来是从楼上跌落下一个人。
“混蛋!”
那个人挣扎着爬了起来,咬牙切齿地看着楼上。
“你他娘的,还狂不狂了?”
楼上又忽然跳下一个人来。
跌落的那人,因为是个剃了秃头,也不是全秃,还有辫子,这是党项的发式。我们就叫他党项男吧。而从楼上跳下来的人,披着长发,就叫他长发男。
“有种再打一场啊!”党项男瞪着长发男,还不停叫嚣着。
长发男怒了,冲过去便是一拳。党项男敏捷地一闪,却未料长发男顺势又踢出一脚,党项男被打个措手不及,直接被踢飞出去,狠狠地撞上了背后的那一桌。于是,哐当作响,桌椅被那党项男撞个稀巴烂。随后,便是党项男阵阵哀嚎。
“船长,接剑!”
楼上突然飞下一把剑,党项男赶紧跳了起来,在半空接住了剑。同时,他在半空猛然挥剑,一道剑气顿时迸射而出。
“轰”
随着巨响一阵,桌椅被犀利的剑气劈得粉碎,地板裂开了一条深深的断痕。
旁观的韩惊说道:“招式虽然是‘龙腾’,力道却只是小势的小斩。而且,如今小斩都烂大街了!”
少荀笑了笑,说:“现在的江湖上,十二星式也都成了俗物,不足为奇了。”
韩惊呵呵一笑,说:“学的人太多,现在是个练武的都在用十二星式。可是,学精的却寥寥无几。想这海上,练到大势的,又有几人?”
少荀则微微笑着,说:“老韩,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鲛王’陈祖义就不消多说了,下面还有‘武冠魔’洪澎流,还有陈部诸魔,更有地十魔头,假五魔,再下面还有百鬼千魉。他们当中,就有很多能用大势的高手。实际上,这个江湖强者如云,要想在他们面前冲到顶峰,咱们真的还太嫩了点!”
韩惊一愣,少荀的这番话真是给他好好上了一课。
再看还在斗殴的那两个人。党项男挥剑之时,长发男往后一跳,正好就躲开了。楼上,他们两人的手下们因为有人给党项男武器而大吵起来,越骂越火大,顿时便开打了。这一下,整个酒馆都“热闹”起来了。楼上小喽啰们厮打,楼下两个船长武斗,局面一片混乱。
在酒馆的海盗们听到先跟你,也全都出来观战。有许多叫好的,甚至还有擅自开赌的,瞬间便沸反盈天。反正,大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少荀也看得起劲,于是问韩惊他们:“你们觉得谁会赢啊?”
韩惊说道:“给长发海盗一把刀,我觉得那党项海盗就招架不住了。”
蒋劲宽附和道:“就剑法来说,那个党项海盗的章法实在太乱。如果是我,一招便能击败他。而长发海盗,赤手空拳都能和他不相上下,武功的确是更胜一筹。只是,他们两个都像是街头地痞打打闹闹,不堪入目。”
袁飞勇呵呵笑道:“他们的确都太弱了。”
须臾,少荀不再看斗殴,而是环顾四周的旁观者。那些人神色各异,态度不同,有兴奋叫好的,有冷笑不屑的,也有指指点点的。
忽然间,二楼有一个人引起了少荀的注意。那人穿长袍着腰裙,头戴东坡巾,手执羽扇,衣装是儒生之风。再看样貌,却有点獐头鼠目。他在哪里与人说笑,笑得很奸诈。总之,看他就像是装模作样的,沽名钓誉的,善于长舌的宵小之辈。
少荀一愣,嘴角微微扬起,喃喃自语道:“莫非就是他?”